她难得心平气和,将手腕抬了起来,平视面前这龙道:“牙痒了?”
她觉得长应应当是在生气的,否则又怎么瞪着她一言不发。
可这有什么好气的,莫不是气她将观商的气息带在了身上,说来先前她还想凿一块龙息化成的冰放进芥子里,事情一多起来,她便忘了。
长应闷声不语,兴许意识到自己下口重了一些,竟吐舌从那腕口的红印上一舐而过。
她眸光冷冰冰的,一双金目动也不动,好似上古时觅食的凶兽,要将所见之物全圈入自己的领地之中,不容得旁人染指。
渚幽怔住了,本如静水一般的心倏然狂跳。
手腕里侧不见水渍,可那并不平滑的龙舌从上边一刮而过时,舌上的倒刺扎得她腕子又刺又痒,就好似上边留下了一道看不见的水痕。
她周身知觉在那一瞬好似全聚在了那处,不光挺直的腰背软得一塌糊涂,就连指尖酥麻得不成样子。
她垂下头,唇微微分开,吐出的气息炙热无比,迎上了长应那冰冷又霸道的眸光。
先前在见香轩时,祸鼠说的一番话还犹在耳畔,用口舌便是如这般么,除此以外,还能如何?
“大人,那虎妖难不成听命于那一位?”水妖压低了声音道。她战战兢兢的将这屋子的角角落落看了一遍,生怕虎妖就躲在暗处。
“说不准。”渚幽陡然回神,眼梢陡然泛红,微张的唇又死死抿了起来,连忙将缠在她手腕上的龙扒了下来。她捏着这龙,抬起另一只手按了按眼梢,这一窘迫起来,她双耳和眼尾就热得厉害,想来定是已经泛了红。
长应被捏着脖颈,直条条地垂着,和麻绳没有什么两样。
渚幽觉得烫手,忙不迭将这龙扔了出去。
长应近乎要砸到墙上的时候,倏然变作人形,反手朝后撑住了这落灰的墙。她面色依旧冷淡,眉心微微皱着,甚是不解地微微歪着头。
渚幽随即觉得,莫不是她多想了,兴许长应并未是在践行祸鼠先前所说的种种。
长应抬手摸向自己的唇,舌尖不由得抵在了牙上,想着下回是不是还要再轻一些。她走了过去,望着这已不愿正眼看她的朱凰说:“观商三魂已入躯壳?他是如何逃走的。”
“迟些便同你说。”渚幽按着自己泛红的眼梢,语气不自然地道。
祸鼠是看见渚幽抛物了的,她还愣了一瞬,双眼清清楚楚看见大人手中空无一物,也不知扔的是什么。她紧张问道:“大人扔了什么,莫非抓到了什么东西?”
“尘。”渚幽紧抿的唇一张,吐出了一个字音。她将手腕里侧往绸裙上蹭了蹭,装作不以为意道:“那虎妖和观商脱不了干系,如今事态有变,不知他两日后还会不会回来。”
她说完便将这窗棱上的禁制补了回去,转身出了门后,又道:“这宅子想来不过是个障眼法,虎妖看着不像是曾在这久住的。”
被当作“尘”的长应面色黑沉沉的,不知自己怎的又从四足虫变成尘埃了,这地位可当真是一落千丈。
渚幽轻咳了一声,用心音道:“我并非说你是尘。”
长应姑且信她。
“大人,那我们要守在此处么?”祸鼠问道。
“你将这地方盯牢了,两日后若是虎妖出现,便去找我。”渚幽待这三只妖都出了门后,才施出一缕灵力潜入了门缝中,将落在地上的木栓勾了起来,令其咔哒一声物归原位。
门上禁制继而也恢复如初,又被那硕大的茧子一般的屏障裹了起来。
这宅子不算太大,也就一间主屋,两间侧房,院子里那干涸的池边还有一口井,井中连丁点水也打不出来,似乎已经干涸了,抑或是这口井压根没有挖到下边,只是撘了些砖做做样子。
渚幽回头见那三只妖还跟着她,无奈道:“不必跟我,我说过了,若是出了事,我不会保你们。”
她本只是想看长应满心不悦,好似吃了醋的样子,没想到这三只妖跟得倒是紧。
三只妖脚步一顿,不好再跟,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只能在院子里干站着。
渚幽将主屋和侧卧也看了一遍,依旧无甚发现,不过主屋里倒是放了张床,那床上却未铺床褥,连草席也未见。
她站在主屋里,回头朝长应看了一眼,说道:“我在无渊里时,确实将观商的躯壳取了出来,还亲自将他的魂摁入了识海之中。”
她顿了一下,又眸光晦暗地道:“我下手重了一些,将他的颅顶震碎了,正要看其识海,他却忽地割破了掌心,朝我脸面挨近。”
长应面上无甚表情,可周身却似是煞气沉沉一般,身侧噌一声嗡鸣,似是长剑破空,想来是那柄魔剑觉察到她心绪有变,那好战嗜血的性子又按捺不住了。
“他可有将你伤着?”她苍白的唇一动,冷声道。
“我避开了,但只一闭目,他竟同那千万魔兵消失得连影也不剩。”渚幽紧皱眉头,“故而我才想在城中找出他的踪迹。”
“无渊里究竟有什么?”长应金目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