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幽抿起唇,觉得自己此时应当是要生气的,即便是在魔域中,她又何曾忍得了这般浪荡的话,况且这话一听……
分明就是与她相关。
偏偏长应面不改色,好似当真只将躯壳当作躯壳,只将七情六欲当是七魄所致。
“只对一人?那便是情。”祸鼠见这朱凰险些走岔了路,急急赶至前边,抬臂道:“大人,这边。”
渚幽鞋尖一拐,冷着脸朝祸鼠那边走去。
祸鼠小心翼翼抬起眼,神情猝然一僵,她见渚幽眼梢凤纹绯红一片,双目盈盈,两片薄红的唇紧抿着,看着不像是在生气,但似乎也并不镇定。
可方才说话声明明冷静淡薄,与现下这模样怎么也不大相符。
到底……是谁在同她说话?
渚幽骤然闭起眼,她浑身也僵住了,蓦地口干舌燥起来。那眼帘中眼珠子略微转动了一下,眼梢的凤纹似乎又红上了几分。
“情”吗。
她虽知道“情”这一物于三界来说意味着什么,可从来不觉得这一字会落在自己身上。
“可来咱们这见香轩的,向来不会谈情。”祸鼠怵怵道:“谈情的人,眼里是容不下这销金窟的。”
渚幽睁了眼,依旧一言不发。
长应听得清清楚楚,她抬手将渚幽封住她口舌的术法撤去,一瞬不瞬地望向身侧那敛目站立的朱凰,心道,原来当真是情。
她许久前便按捺在心底想施予渚幽的种种,皆是情,想看她双目通红含泪,是情,想看她被缚得动弹不得,是情,想听她说不得话只能慢声喘气,也是情。
既然是情,那便会有欲,那是不是也需做上些什么,才能暂且纾去心中那种种如浪潮般近乎要将她淹没的念头?
祸鼠不光额上冒汗,连后背也冒起了汗,心说这周遭也没谁,大人着实不必对她传心音吧。
她朝渚幽看了一阵,双眼刺痛难忍,忙不迭将目光往下一移,落在了渚幽那素白的下颌上。如此一来,她只消略微一抬,便能看见那张唇。她小心翼翼问道:“大人还有何疑问?”
“妖魔和凡人,纾去此欲的方式,好似无甚不同。”长应思索了一番,淡声道。
她并非完全不懂,百年前在魔域中时,那惊客心曾送了渚幽一薄册,那时渚幽当着她的面翻开,她当时睨了一眼,看得不大清楚,那时也未看懂。
只那一瞬,渚幽便怒气冲冲的将那薄册撕了个粉碎。如今回想一番,她竟好似知道那薄册上绘的是什么了,可不就是这等苟且之事么。
渚幽依旧紧闭着嘴,心里琢磨着,要怎样才能令这龙闭嘴。旧时她便知长应好学,学得还极快,不论什么都能在顷刻间学懂学透,可如今她却恨不得长应是个傻子。
祸鼠瞧见她确实是闭着嘴的,可听进耳里的声音又真切得很,她眼皮狂跳,左思右想之下还找了个缘由出来,心道也许大人不好意思开口,这才朝她传了心音。
她倒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道:“虽无甚不同,可其中巧妙百般多样,却不是人人皆知的。”
渚幽双耳嗡嗡,她一开口,道出的话音却好似哑了几分,“不是要去寻那虎妖么,莫要耽搁了。”
“诶,”祸鼠应了一声,“那我便边走边同大人细说。”
渚幽额角一跳,心陡然跳快,“无须再说。”
祸鼠应了一声,讪讪低头。
一旁,长应面色无常地道:“你是不是要生气了。”
渚幽睨着她,用心音道:“我生气是什么样子的?”
长应看着她的脸,不紧不慢地描绘道:“唇是抿着的,眸光很沉,眼梢丹红,眉头也皱着,不愿多说话。”
渚幽狐疑了一瞬,连忙皱起眉头,也不知此时自己这模样像不像生气,轻咳了一声道:“那我是要生气了。”
长应冰冷的眉目顿时柔和了下来,“你诓我。”随后她竟又佯装了声音,对那祸鼠道:“罢了,你还是说来听听。”
这长廊当真百转千回,绕了数圈还在见香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