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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根魂丝并不黏连,在法晶里时明明已然相融,可在被取出来后,竟又一分二。
莫非长应动了什么手脚?
渚幽垂眼定定看着手里这两根银丝,缓缓将其从头到尾捋了个遍,一寸寸捏了过去,忽察觉这两根银丝上竟是豁口百出,光看还真看不出来。
她指腹从这豁口上一拭而过,心中了然一笑,长应将东西给她时,倒是面无表情,没想到竟悄无声息的将这相融的魂给一分为二了,如此一来,观商即便是三魂归一,还得受神魂残损之痛。
长应此举倒像是在报复一般,硬是将观商给算计回去了。
她轻呼出一口气,登时将银丝上覆着的术法给吹散了,覆在其上的银光一隐,这两缕被捏成了丝线状的魂顿时变得污浊一片。
污浊漆黑,魔气腾腾,好似世间至秽皆聚在此。
观商那未受禁锢的魔魂哑声大笑起来,似是癫狂一般,好似有了这两魂,他便能睥睨三界。
渚幽将这两根被捏成线的魂拢在其中,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也心跳如雷,近乎要喘不上气,但她心中并不觉振奋。
她眸光沉沉,似已能看到观商这三魂归一后,那些因果业障会如何落在她的身上,承上便再难摆脱,除非她效仿观商,将这种种嫁祸于他人。
周遭晦暗寂静,那些魔兵再不敢轻举妄动,就连沉重的气息也扼在了口鼻中。
渚幽攥紧了手里的魂丝,慢腾腾抬起眼,漫不经心的朝周边望了一圈。她在心底想着,既然如今她身在无渊,那是否也能找到什么法子将孽障撇去?
可冥冥之中,好似有人在左右这一切。
若这无渊当真和界外关系紧密,那她还未必能避过业障。
因果不可斩断,这因果业障承上后,她便得日日经受界外雷劫,这并非九天之雷能比的,若是这天雷是自九天而来,她尚还能藏在这无渊中将其避开。
观商那一魂一动不动地浮在半空,也未开口再说一句话,若他乃是人身,定是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渚幽轻呵了一声,心知观商是在等她拿定主意。
可她如今,却发觉自己已是无路可走,这魔主观商何其狡猾,好似将万种可能都算尽了。
她一只手捏着那两根浑浊污秽的魂丝,而另一只半掩在袖中的手略微一动,将长应那一根已经被揉搓得不成样子的发又取了出来,在指间揉搓了一番,指腹略微有点儿痒。
好似百年前被长应牵着手时,那柔柔嫩嫩的小手往下一滑,捏在她的指腹上,生气时便慢腾腾地掐上一下,那力道轻飘飘的,就跟这发丝扎在指腹上时一模一样。
她神色郁郁,心中却已有了主意。
观商哑哑笑了一声,“我未能将那仙魂吞下,损失可谓惨重。若如今连我原本该有的两魂也不予我,大人便是出尔反尔,这哪是古神做得出的事。”
“古神有何了不得,不也被你算计进去了?”渚幽眼皮一掀,不咸不淡地睨向了面前这团雾。
观商哑声嗬嗬,“大人可莫要再犹豫不决了,我那二魂本就虚弱,再拖下去,这无渊隐秘便当真只有魔族知晓了。”
“你倒是厉害。”渚幽收起长应的发。
“不敢当。”那团黑雾轻微晃动了一下,又道:“大人若是想入我识海,便得让我三魂归一,再魂归躯壳,否则,我身无识海便无灵丝,是万不能细细记起旧事的。”
“古魔中,莫非苟活下来的并非只你一人?”渚幽眼眸微眯。
观商未应声。
“若非如此,你若彻底泯灭,不就没人能知无渊玄妙了吗。”渚幽不咸不淡道,“你如此聪颖,又怎会不给魔族留后路。”
她轻声一哂,睨着眼前那漂浮不定的魔魂道:“可我已入此境,你又怎知我不会亲自觅出其中玄妙?”
观商哑声道:“这无渊渺无边界,古魔族耗了近千年才得知些细枝末节,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亲自试试。”
“那我便看看,这无渊究竟有何妙处。”渚幽捏紧了手中那两缕魂丝,当即穿过禁制步了出去,她往外迈出一步,那群魔兵便后退一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