荪歌的脚步僵在原地,就像是灌了铅一般,久久难以抬起。
芈华的担忧,她何尝不知。
今时之昌平君,终究不似曾经中车府令赵高。
权臣。
外戚。
尤其还是出身敌国身负王族血脉的外戚。
这些字眼,于一个雄霸天下的千古一帝来说,都是阻碍。
与天下一统相比,是那么微不足道的牺牲。
更莫说,楚国贵族不见得会眼睁睁看着咸阳芈姓在楚国灭的危难关头置身事外。
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拉下水解楚国之危呢。
一直以来,她都深知用自身的周全赌别人的良心是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
可现在,她正在身体力行这件事。
“华儿,无人能阻挡大秦了。”
“你只需记得,你是大秦的芈华,你食的是大秦的粟米,你着的是大秦的锦绢,你饮的是大秦的山泉,自出生到现在,脚下所踏之地,都是大秦的山川。”
“你的父亲,生于秦长与秦。”
“你,你的儿子,亦如此。”
“你与荆楚的芈,并无甚干系。”
“秦楚真正交锋的那一天,势必会有楚人想方设法暗入咸阳求为父求你求那些族人,求不成,也不排除会使些阴谋诡计,你心里该有数。”
“若想独善其身,就应该彻底不插手。”
“更不要试图螳臂当车。”
“否则结果只有一个,螳螂碾的粉碎,车轮依旧前行。”
“大王会善待你的。”
在秦王嬴政的心里,只要芈华不背叛,就永远是他的妻。
芈华睫毛轻颤,眼神落寞,就好似冬日寒风里的瑟瑟枯枝,不闻生机。
现实,永远只会比想象的更无力。
“那父亲呢?”
“父亲能全身而退吗?”
芈华的声音里有微不可察的哽咽。
荪歌挥挥手“为父必能长寿。”
说实话,死多了,她还真就死习惯了。
老死横死,反正都是死,大差不差的。
说不定,还能成为政哥心里早死的白月光。
谁说糟老头子不能成为白月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