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郁青青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床上,她是对着帘帐上的一块儿补丁在发呆。
郁青青起身,看着对方轻声喊道:“安平。”
郁安平看着郁青青脸色,上前一步,用手去摸姐姐的额头,“你生病了?”
郁青青看着郁安平,就算是看过了书信也看过了那本大书,还是很难相信这是个女子,而不是男儿。
对方的手不大,与自己一般,十指修长纤细,掌心很薄,她自己是手心里有薄茧,而郁安平则是指腹带着茧子,手背上还有冻疮留下的疤痕,在夏天的时候冻疮会蛰伏起来,等到了冬天,才会再次发作。
“姐?”郁安平被姐姐的目光看得发毛。
郁青青像是扒掉衣服一样,一寸寸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秘密在这样的目光里无所遁形。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郁安平追问,“你生病了吗?”
“嗯,有一点风寒,不过不要紧,我已经看过了大夫,刚刚在舒雅儿家里洗了一个热水澡,下午我就在房间里休息。”
“看过了大夫?”郁安平有些惊讶,“哪儿来的钱?”
说到了钱,郁安平的声音很小,郁青青也知道轻重,她也压低了声音,说了人参的事情。
她在离开了舒家之后,特地回了郭家,拿到了剩余的银子。
郁安平看着银子,点头道:“正好有些银子,姐姐就调养一下身体。”
“咕噜噜。”
郁青青本来想要说什么,让她没法说话的是腹中的饥饿。
“姐,你先吃东西吧。”郁安平开口说道,“你想说什么,等会吃完了再说。”
郁青青应了一声,吃着郁安平揣在怀中的馍馍,这还带着郁安平的体温。
郁安平在郁青青吃饭的时候也不耽搁时间,轻轻念着《论语》,一遍遍地重复圣人言论。
旁人都说郁安平聪慧,郁青青知道,对方读书有多刻苦。
郁青青一边吃东西,一边打量郁安平,对方垂下眼的时候眼睛睫毛很长,与自己如出一辙。
倘若是按照书中说的那样,郁安平的长相天然带着一些英气,本朝也有不少男子面若好女,所以从未有人怀疑过他的性别。加上考试验身也只是用夹棍轻轻打,并不会脱衣验明真身,所以在书中郁安平才能一直考试,一直到最后在金銮殿上面圣。
郁青青等到吃完了馍之后,咕噜咕噜喝了不少水,拍了拍床,示意让郁安平坐过来。
郁安平摇头拒绝,停下默书,对着姐姐说道:“姐,七岁不同席。”
郁青青轻声道:“你是想说男女授受不亲?”
郁安平惊得抬眼看着姐姐,“姐,你居然知道这句话,以前你都念不清楚。”
“你是女子吧。我们都是女子,哪儿有什么授受不亲?”
这一句声音很轻,却犹如是石破天惊一样。郁安平的眼珠子瞪圆了。
郁青青看着郁安平,心中一叹,在她心中聪慧而又沉稳的弟弟果然……是妹妹。
郁安平比舒雅儿还要不会遮掩情绪,她慌慌张张,涌现出害怕的情绪,然后又是一阵迷茫与不知所措。这些情绪夹在在一起,让她切实看上去像是个九岁的孩子。
以前的郁青青是姐姐,郁安平是弟弟,但实际上因为郁安平早熟,只有前一年郁青青照顾郁安平,从今年年初,郁安平是两人之中的主心骨。
现在郁青青想着,安平才九岁,而且还瞒着天大的秘密禹禹独行,只怕一直都不好过,她该履行做姐姐的职责了。
于是郁青青缓声说道:“安平,我是你嫡亲姐姐,你别怕,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的,而且……是姐姐笨,才发现这件事情,本来家里的担子都应该是在我身上,而不是由你扛着的。”
郁安平咬着下嘴唇,这男女身份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想过让姐姐知道,现在郁青青这样说,有一种身上一松的感觉,又有一种不知所措。
郁青青看着郁安平的小动作,或许是因为觉得这是妹妹,就看出了女气来了,等到郁安平乖巧地喊她姐姐,让郁青青更是觉得,她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这位是妹妹,而不是弟弟呢?
郁家姐妹两人的父亲叫做郁广南,是吕老太太的第二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