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一直以来的低调随和;是他以难民的形象出现,先入为主的想法;还是他故意为之的举动?
其实,阿宁的伪装并没有多好。
当老太太意识到他的不凡后,再看他哪哪都是漏洞。
“我说,你来写。”
老太太没有表现出异议,等阿宁拿来纸和笔,缓缓道来:
“见字如面。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肖大夫对我的病情了如指掌,他会解释一切。此次遇险,多亏阿宁出生入死守护。我若有碍,与他无关。凡胡家子弟,必要护阿宁一生周全。”
她这封信等于给了阿宁一张护身符,她若身故,身边唯一的阿宁就成了最大嫌疑人,纵然他没错,也变得有错。
老太太对阿宁之心可昭日月。
写到“一生周全”时,阿宁顿了顿笔锋,还是照常写完。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停笔后看着纸上的字久久不曾开口。
“拿给我瞧瞧。”
老太太冲他招手,脸上挂着和煦笑容。在阿宁面前,她竭尽所能保有意志,就是不想让阿宁再过担忧。
阿宁回过神来,将纸拿给老太太看。
上面的字锋芒毕露,像一把蓄势待发的箭。都说字如其人,老太太此刻才对阿宁稍有了解。
“字写得不错。”
放下纸,老太太幽幽叹了口气。仿佛拿纸的动作已经耗费了她全部力气。但她仍然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对阿宁也越发温和。
“侯爷谬赞。”阿宁似有些魂不守舍,他没再看老太太的眼睛,目光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咳咳,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终于换回了他的眼神。
“侯爷!”
阿宁伸手轻轻拍打着老太太的后背,给她顺了顺气息。他眼中的关怀不是作假,那份担忧……最起码老太太没看出假象。
如果连这都是假的,那阿宁的演技未免太过精湛。
“没事,老毛病了。以前吃着肖大夫开的药还能压得住,现在不行了。”老太太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她对自己的身体有数,这趟折腾下来能活着已经不易,实在不敢奢求太过。
对话之间,老太太有意无意提及的“肖大夫”,终于吸引了阿宁的关注。
“肖大夫?”
阿宁一顿。
“就是县城医馆的肖大夫,他来过几次,你没见着。”
老太太不想被家人知道她的身体状况,肖大夫给她开的药也只说保养身体。他每隔几日便会到胡家为老太太诊脉,大多避开人,连胡家人也只以为肖大夫是来为胡宝珠诊治。
胡宝珠的疯病,好像更严重了……
“阿宁,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吧。”老太太今日的精神格外好,但这种“好”,却更让阿宁担忧。
“我……”他欲言又止,故事嘛,有真有假,但此刻他不太想对老太太说谎。
可真话,岂是那么好说的?
阿宁的脸上浮现些许慌张,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对待老太太的问题上他极其心软。
按理说,他不该有这种情绪,但在上河村的日子里,老太太带给他的不仅有知识的传播,还有身为长辈的慈爱。
这些都是阿宁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他想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