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工程?
郑国渠是渠,郑家渠也是渠,郑家沟也同样可以算作是渠;
十丈宽的是渠,两丈宽的是渠,若是不要脸的话,一条其膝小溪,也同样可以成为奏报上的‘某某渠’!
只要朝堂不派人下来看,然后将看到的状况一五一十报到长安朝堂,就根本不会出问题。
毕竟老百姓也不知道眼前这条水沟,究竟让朝堂拨了多少钱,但也总好过完全没有。
至于官员,即便是以‘铁面无私’著称的采风御史,也不过是三两句苦速,如‘俺们这个地方穷,官员都没法拿到全额俸禄’之类,再加一顿酒肉就可以搞定的。
现在,这个问题被陈建当面——当着天子胜、丞相刘舍,以及廷尉赵禹三个人面前提了出来。
接下来,就该是提出解决方法的时候了。
——很显然,像陈建这样的陈年老吏,不可能不清楚‘不要只给领导提出问题,而是要同时给出解决方案’的道理。
从陈建那视死如归的决绝神容来看,对于这个问题,这位兢兢业业的御史中丞,也早有腹稿要禀奏······
“贪污的根源,在于公款。”
“无论是相府国库、少府内帑的拨款,还是地方自主截留的款项,在过去都并没有太大的获取难度。”
“除非是年景不丰,亦或是内、外征战,凡是地方呈交的关于兴修水利、粮仓,以及维护道路的申请,便大都会得到相府的许可。”
“虽然相府很少会专门拨款,但对于地方将粮税截流的比例提高半成到一成,相府也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是说着,陈建不忘略带歉意的看了眼丞相刘舍,只目光中决绝之色依旧。
而当刘胜的目光,也时不时飘向丞相刘胜身上时,刘舍原本还满是淡然,好似只是来旁听这场会议的淡定面容,只瞬间被黑下去不少。
——怪不得陛下非要我来!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在这一刻,刘舍满脑子都是这一句话。
但当着刘胜的面,刘舍自也不敢朝御史中丞,抖自己百官之首的威风;
只装摸做样的沉吟片刻,便神情严峻的对刘胜沉一拱手。
“御史中丞所言,基本属实。”
“过往这些年——准确的说,是从太祖高皇帝五年开始,凡是地方郡县,尤其是关中郡县的农税截留申请,相府都秉承着‘只要别太过分,就不太为难’的原则。”
“只是这其中,还有一些不大方便留在竹简之上的原因······”
闻炫音而知雅意,刘胜自便侧过身,对身后屏风所在的方向轻咳两声;
只片刻之后,便见一貂冠文士自屏风后站出身,对刘胜欠身一礼。
“臣餐食不律,肠胃不适,君前失仪,万请陛下赎罪······”
史官这么懂规矩,刘胜当然也不至于闹出笑话,只温笑着点点头,便对身旁的夏雀摆摆手。
“给司马公带带路。”
随着那司马氏史官跟随着宦者令夏雀的脚步,到未央宫某一处偏远的角落如厕,刘舍满是唏嘘的声调,才于宣室殿内再次响起。
“太祖高皇帝之时,萧相国主政关中,负责为太祖高皇帝的大军输送粮草、兵丁;”
“时日一久,太祖高皇帝久居关东,关中大小事务俱由萧相国主掌,即便太祖高皇帝没有起疑心,坊间也起了一些不该有的风论。”
“对于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太祖高皇帝并没有太过在意;”
“但萧相国却大惊失色,最终听信了一个人的建议,决定通过自污的方式,来保全自己和太祖高皇帝的君臣情谊······”
话不用说太透。
只肖刘舍这么浅尝遏止的提上一嘴,刘胜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