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胜露出惊奇神色后,脸上笑容不减分毫,不过笑盈盈看着面前王安石,说这般言语。
“神人厚待介甫确有所事……”
“介甫想起,神人在山中时说自己欲立道统,开仙门,世间或有三两才情惊绝之辈,可成神人道友。”
“在神人眼中,介甫是神人那未来三两道友之一?”
王安石低眉垂首,思绪翻滚间心生这般念头来。
毕竟王安石着实不知袁胜缘何厚待他至此,他自觉自己不曾有特殊,更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是让神人跨山海来为他说上两三言。
“王公想多了,未来山中或是有那三两道友,可想来王公应是不在其列的。”
“说厚待于你,谁让袁某于朝堂上只识得你一人呢。”
“再者说,我可是个小气人,听得旁人说我恶语,心中本就不喜。”
“先前只说我与你沆瀣一气,袁某若是再不现身,那些人怕是要越说越难听,当然要现身吓他们一吓。”
袁胜见着王安石语气笃定,也不隐瞒自己的确是为了帮一帮面前王安石。
“不过对于王公,袁某期待的可不是成我道友,期待不过是王公重入朝堂,整顿上下,吏治清明,黎民安居。”
“同时袁某也是不愿见一理想者沉沦。”
“只是想着如王公这般人物在庙堂上的话,这山下或是能见得留名千古事!”
袁胜被王安石说破后,脸上笑意更甚。
或许不仅仅是王安石,那庙堂上衮衮诸公应该都是看出,神人走出更像是在为王安石站台的吧?
至于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袁胜记起自己曾背过王安石文章,乃是自己少有的熟人而已,不照顾熟人难不成照顾陌生人不成?
除此之外,袁胜也想见王安石这般人物若是重返朝堂,这山下又会有多少有趣事儿发生。
于他眼中,王安石是一理想者,想为这大宋革清弊端的理想者。
他不愿见到这般理想者沉沦,也想见着自己曾经只能于书本上见到的人物,在这诸夏大地上谱写好一段千古史事。
于袁胜而言,长生不过是唾手可得,可长生之后呢?
只是终日寄情山水,或是过上苦行僧一般的求道生活,在大道路上日夜苦修,如一囚徒?
不不不,那不是袁胜想要的生活!
长生漫漫,修行大道是主要事,却并非一切事。
他亦是人,亦有喜好厌恶,只是他的喜好与旁人多有不同。
他喜赞誉,厌恶语,喜识才名之辈,喜渔钓,喜访友,喜美色,乐见人间英才挥斥方遒,演千古闻名事,更喜理想者为理想燃尽一切慷慨事。
王安石于袁胜看来,是才名者,是挥斥方遒英才辈。
他赠与王安石山中枣,神树茶,为王安石延寿一二,可不就是想着王安石下了山后重回庙堂,能为大好人间演千古留名事。
有人贪杯中物,有人喜吞云吐雾,有人好美色,有人好财贪权。
袁胜自认一假仙,可假仙亦是人。
倘若有朝一日袁胜只于求道路上上下求索,于道旁风景视而不见,于袁胜自己看来那时自己不过是一修行囚徒。
看似风光无限,可实际上不过是困在那所谓道上的可怜虫罢了。
好赞誉厌恶语,本是人之常情,袁胜心眼不大,无人处旁人说他恶语也就罢了,若是落入他耳中,少不得要争论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