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瞻基醒来时,微微侧起身,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若微,眼中看到的是与平日完全不同的她,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的清丽脱俗,长长的秀发倾披而下,粉嫩的皮肤如刚刚出蕊的花瓣,澄澈明净如秋水中映出月光的眼睛,两颊的娇羞像染红了天际的晚霞,不着痕迹的温柔与娇美像一只无形的网将他缚得牢牢的,瞻基突然觉得一阵窒息,他轻轻地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心中央印上一个温润缠绵的吻,这个吻便如同他的誓言,永不相负,他喃喃低语。
而一滴晶莹的泪珠则从睡美人的眼角缓缓流淌下来,瞻基心中一痛,立即用自己的唇吻住了那滴美人泪。
“我不会让你独自承受黑暗的。”天明时分,他只说了这样一句,然后手执一方沾血的素帕,直接去往乾清宫。
经过东宫,远远的,看见太子妃张妍立于宫门口。
“母妃!”朱瞻基俯身行礼
“欲往何处?”太子妃一脸漠然,冷冷地问道。
“去乾清宫面圣!”朱瞻基语气坚定。
“昨日大婚礼成,今早是该面圣谢恩,只是瞻基好像忘记了,应该携善祥同往才是。”太子妃紧紧盯着儿子的面庞。
“儿臣去面圣,不是为了谢恩!”朱瞻基一脸沉静,面不改色。
“哦?”太子妃柳眉紧皱。
“是去请罪!”朱瞻基面色清冷,目光投向母亲,重重一拜:“昨夜,我已然要了若微,今日面圣一为请罪,二是替她求个名份!”
“你!”太子妃只觉得一阵眩晕,失望,满心的失望,若微叫她失望,瞻基叫她失望,就是善祥也叫她失望。
“你好糊涂!”太子妃大怒,“随我来!”
朱瞻基初是不为所动,后来看着太子妃一人在前走的甚急,衣带飘飘,仿佛记忆中母妃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激动,这才慢慢跟上。
进入太子妃寝宫,太子妃命左右退下,大门紧闭。
“跪下!”
朱瞻基从之,而脸上仍是一脸坚毅,不容更改。
“你可知道从永乐八年起,皇上就在为你的婚事操心,一直到如今永乐十五年,才最终为你定下胡氏,你可知道这里面的缘故?”太子妃满心恼恨无处宣泄,不由一改往日作风,疾言厉色起来。
朱瞻基默不做声。
太子妃怒急:“你眼中只有若微,一叶障目,再也看不到其它了吗?”
“若微?”朱瞻基终于开口:“母妃,孩儿实在不懂,永乐八年,若微进宫待年,不是就早已定下她了吗?为何如今平地起风波,偏又另指她人?”
“若微虽好,但……”太子妃终是迟疑了,那样的话无论无何她也说不出口。
“若微不是虽好,在瞻基的眼里就是绝配!德言容工、琴棋书画、孝义礼让……这么多年来,她哪里有失?各宫妃嫔、公主郡主、她又得罪了哪个?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什么都不能给她,白白等了这么多年,如今竟要放她出宫?”朱瞻基越说越替若微委屈,竟然淌下两行急泪。
太子妃看在眼里,更是怒不可遏:“若微是好,本宫身边长大的女孩儿,她的好我清楚得很,不用你来说教。你只看到了她的好,月还有阴情圆缺,人自然有短有长,她的短处呢?你就看不到了,如今,本宫干脆明言,她不适合做你的正妃,更不适合日后的母仪天下!”
“母妃?”朱瞻基显然愣住了,他一向以为母妃是站在他和若微这一边的,他没有想到这样否定若微的话会从母妃口中说出的。
“基儿!”太子妃看着朱瞻基年轻俊朗的脸上那抹化不开的愁容,终是于心不忍:“算了,事以至此,多说无意……母妃只想告诉你,若微,不是你的;如果你现在去乾清宫,恐怕她连宫门都出不了了”
“母妃!”朱瞻基大惊失色:“你是说?”
“古往今来,被皇上看中的女子失了身……你说,她的下场会如何?”太子妃只觉得话已至此,一切都不必再说了,于是将朱瞻基晾在一边,转身进入内殿。
朱瞻基如痴如醉,伏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六朝纪事第一册之初入深宫》至此结束,在第二册里,若微离开瞻基,将在宫外度过一段痛并快乐的日子。身体的自由与精神的禁锢,清贫的生活与危机四伏的境遇,她会以她特有的善良、聪慧迎刃而解,一步一步走向属于她的锦瑟鸾梦。
而朱瞻基面对崭新的妻妾成群的帝孙生活,也会极为冷静地以自己的方式为我们的若微进行默默的抗争。
此部小说与《一代皇妃浮沉梦》不同。若微不是雪飞,她也没有雪飞的大度与大义,没有那样波澜迭荡的变故与生活;而瞻基更不是李豫,对于感情,他不会犹豫也不会闪烁,他的一生都在坚守和她的青梅之约。
所以,对于《六朝纪事-大明后宫皇后劫》,我是以清新的笔触和感觉来描写这段隐于明史之中的难得的帝后之恋。
就像初春抽条的树枝,土地中展露新颜的小草,隐隐的萌动着可爱的绿色。让我们不禁小心呵护、充满耐心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