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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第3页）

牧旷达率全家叩谢天恩，李衍秋朝蔡闫点了点头。蔡闫笑道：&ldo;四叔不是睡了？&rdo;

&ldo;睡了一会儿。&rdo;李衍秋解释道，&ldo;醒来后听说你出宫，突然有兴致，便起来看看，猜你也是在牧相府里头，过来转一圈便走了。&rdo;

牧旷达安排李衍秋上座，李衍秋坐下，蔡闫朝旁挪了一位，给李衍秋斟酒，劝菜。席间牧旷达一如往常，笑着与李衍秋说话，无非是年节已到，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等话。

李衍秋随口叫了几个人的名字，正是主桌上牧旷达的叔伯兄弟。被叫到的人诚惶诚恐，这群人各自散在户部、工部。牧旷达挑的多是品级低的要职，各自中饱私囊，也不知捞了多少钱入袋。

李衍秋居然都能叫出名字，牧旷达知道，这个暗示意味着他马上要被抄家灭族了。一君一臣，俱没有半点失态，如平日一般相处和睦。李衍秋甚至还勉励了牧磬几句。

牧磬却未知内qg，朝李衍秋笑道：&ldo;还有王山未到，只不知在河北，怎么个过年法。&rdo;

&ldo;王山。&rdo;李衍秋缓缓点头，说，&ldo;听皇后说，你与他要好。&rdo;

&ldo;唉。&rdo;牧磬叹了声，摇头，说，&ldo;如今去了河北，只忍不住想他。&rdo;

蔡闫的脸色稍显得有些不大自然，李衍秋寻思片刻，而后说：&ldo;众卿随意吧，朕这就回去了。&rdo;

牧旷达忙起身，接过郑彦手里的斗篷，亲自服侍李衍秋穿上，又接过家丁手中的灯笼，打在前头，毕恭毕敬，将李衍秋送出府外。

街外未有马车等候，这令牧旷达十分意外。

除夕夜里，长街空空dàngdàng，已没人了，各家门前挂着预备明日一早放的开门鞭pào。郑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与牧旷达、李衍秋拉开一段很长的距离。

仿佛他特地过来，就是为了与牧旷达走这么一段路。

&ldo;你入我大陈朝中为官，也有十九载了。&rdo;李衍秋说。

&ldo;回禀陛下，马上就是第二十年了。&rdo;牧旷达说。

&ldo;朕还记得十岁时初见你。&rdo;李衍秋说，&ldo;乃是在殿试上。&rdo;

牧旷达答了声是，虽已近知天命之年，脚步却依旧稳健，为李衍秋挑着灯笼。

&ldo;王山殿试时。&rdo;李衍秋说，&ldo;朕不知不觉，便想到了你。&rdo;

牧旷达微微一笑，答道：&ldo;臣还记得那年殿试，陛下在殿外头朝里看，被韩将军劝了回去。&rdo;

&ldo;那天三哥骗我在御花园里头等着。&rdo;李衍秋说，&ldo;却自顾自出去打猎。还是你殿试后，陪着朕说了会儿话，答应带我出宫玩去。&rdo;

二十年前的事，一时间又依稀涌上了彼此心头。状元郎金榜题名后，谢过天恩，还教李衍秋读过半年的书。李渐鸿年少时征战在外，与他并无多大感qg，牧旷达外放三年，归京后便入朝为官。

殿试的那年，正是上梓之难后，迁都至西川的第一年。

黑暗的巷中，唯独牧旷达手里的灯，照着两人前方的那么一小段路。

后来，政局便渐渐稳了下来，牧旷达更将亲妹牧锦之嫁入宫中，与李家缔结了坚不可摧的联盟战线。

&ldo;父皇临终前的那几年。&rdo;李衍秋又缓缓道，&ldo;若非你力主大局，与赵奎周旋，只怕难以善罢。&rdo;

&ldo;都是当年陛下勤于政事。&rdo;牧旷达恭敬答道，&ldo;臣只是尽本分。&rdo;

那些年里，老皇帝卧病在chuáng，脾气bào戾。大小事由赵奎与牧旷达提出，李衍秋决议，足足近十年时间，李衍秋不得不借助牧旷达的力量，与赵奎对抗。

&ldo;朕还记得。&rdo;李衍秋停下脚步，说，&ldo;惊闻征北军骤变的那年，当真是如中雷击一般。&rdo;

牧旷达答道：&ldo;如今想来，最为痛心的，便是先帝驾崩那一天。&rdo;

&ldo;若朕不让他出征。&rdo;李衍秋说，&ldo;如今他就还活着，驾崩的，就是朕了。不对，应当叫&lso;薨&rso;。&rdo;

牧旷达一怔，正要出口安慰，李衍秋却朝牧旷达笑笑，说：&ldo;若三哥还在世，说不得又是另一番光景。&rdo;

牧旷达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他自然明白李衍秋之言何意‐‐他已经调查出了，杀李渐鸿的，正是自己。千错万错，那天就不该设法算计李衍秋，他对昌流君、对武独与王山，实在是太过自信了。

&ldo;回去吧。&rdo;李衍秋说，&ldo;回去过个好年。&rdo;

牧旷达只得答道：&ldo;谢陛下恩典。&rdo;

&ldo;今日颇有点倦了。&rdo;李衍秋又说，&ldo;中秋后再与你一起喝杯酒，好好叙叙。&rdo;

牧旷达一边咀嚼李衍秋这话，一边恭敬将他送到巷外。外头停了两匹马，李衍秋先是翻身上马，郑彦则从后头快步追上，驾马追随李衍秋离开。

牧旷达遥望李衍秋离开，寻思良久，转身时步履蹒跚，一步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