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翊忙问道:&ldo;静安怎么样?&rdo;
来人道:&ldo;公主手臂上受了些皮肉伤,无大碍。&rdo;
赫连翊微微放下些心来,&ldo;天窗&rdo;却欲言又止地看了周子舒一眼,被周子舒发觉,问道:&ldo;怎么,你还有什么话?&rdo;
&ldo;天窗&rdo;道:&ldo;是庄主……不、大人,属下方才在静安公主身边看见一个人,据说是个勇士,颇受公主赏识……&rdo;
周子舒心里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只听天窗接着道:&ldo;是梁公子。&rdo;
第七十五章最终之战五
周子舒于是结结实实地呆住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ldo;你说……你说谁?梁九霄?&rdo;
天窗点点头,眼看着人皮面具都遮不住周子舒脸上糟心的表情,立刻又识趣地将头低下了。
赫连翊轻咳一声道:&ldo;子舒,要不然你去看看?&rdo;
周子舒木然地收回目光,摆摆手,叫天窗先出去。景七也叹了口气:&ldo;子舒,你还是去瞅一眼吧,陛下这有我呢。&rdo;
赫连翊白了他一眼:&ldo;没你也一样,朕若是指望你护卫,还是先找条白绫和歪脖子树吊死比较痛快。&rdo;
景七便一本正经地说道:&ldo;陛下这话就不对了,就算是把椅子桌子,临阵的时候还能搬起来档一刀呢,我就不算五大三粗,也这么大一号活人呢,当肉垫够了。&rdo;
赫连翊看着他,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他想,这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吧?
周子舒没理会他们俩的玩笑话,呆了片刻,末了轻轻地摇摇头:&ldo;陛下下令所有人不得擅离职守,子舒不要破例的好。&rdo;
赫连翊道:&ldo;朕令你去的,怎么是擅离职守?&rdo;
周子舒苦笑了一下,又摇摇头:&ldo;等仗打完了,我就把他抓起来,吊在天窗的刑室里,好好抽他一顿板子,现在……现在知道他在静安公主身边,好好的就行了。&rdo;
不想去看他,总觉得这个时候特特地跑去,就像是去见那人最后一面一样,不吉利。
这世间谁也不是谁的谁,各自南北东西任寂寥,可偏偏为他牵肠挂肚,诚惶诚恐。
围城第六日,尘嚣四起,京城九门遭到不同程度的攻击,还没有人败退,没有人屈服。
围城第七日,苦战。
第八日夜间,忽然起了风,京城上空阴云密布,大战止歇,岗哨依旧森严。
不知谁拿出笛子,荒腔走板不知所云地吹一首小调,呕哑嘲哳,然而不知为什么,听着却叫人徒然感到了脊背上窜起一股凉意,音不在调上,却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深秋中的肃杀凄厉来。
几匹马已经准备妥当,景七一身黑衣,越发瘦削了,肃然低声道:&ldo;跟紧我,小心着,我知道城外的路各位比我都熟,可别忘了外面还有瓦格剌骑兵在巡营。&rdo;
两个身着夜行衣的天窗跑过来,拖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布包,从地上留下的痕迹看,足有几百斤重。
&ldo;王爷,备妥了。&rdo;
景七伸手扯开布袋口,往里看了一眼,又封上,笑道:&ldo;咱们太上皇,还真办点好事。&rdo;
他翻身上马,低声道:&ldo;出发。&rdo;
&ldo;北渊!&rdo;赫连翊忽然叫出声来。
景七回头看着他,被风翻起来的颜色暗沉的衣领衬得他下巴尖削,嘴角的笑意还没褪下去,桃花似的微微上挑的眼亮极了,修眉入鬓,竟是触目惊心的俊美。
赫连翊心跳一滞,后悔叫了他那么一声。
&ldo;陛下?&rdo;
赫连翊顿了顿,缓缓上前两步,景七以为他要说什么话,便弯下腰来,却不妨,叫赫连翊一把抱住,被夜风吹得冰冷的面颊紧紧地贴住景七的脖子,像是要生生地将他从马上拽下来,死死地勒在自己怀里一样。
马在原地小小地踱了几步。
景七一时愣住,手还抓着缰绳,竟不知该如何反应。三百年,他曾经为了这个怀抱,等了三百年,而今早已不想再继续等下去,却猝不及防地这样姿势别扭地发生了,他的肩头被拉得低低地,抵在赫连翊的肩窝里,一点也不温暖,只让人心生悲意。
如果……如果前生,你不是荣嘉帝,我不是南宁王。
&ldo;怎么就非是你去不可呢?&rdo;赫连翊忍了再忍,终于忍不住将这句话轻轻地对着景七的耳朵说出来‐‐只让他一个人听见,身至此处,他已经连一点私心都留不得,便是万般不舍,也只能说给他一个人听。
景七眨眨眼,同样地轻声道:&ldo;陛下忘了?只有我一个人认得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