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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第1页）

帅帐中众将士静默了一下，随后不知是谁起的头，三呼万岁。

那声音很快自帅帐中传出，长了翅膀似的飞过整个驻地，数百年来，两块虎符头一次出现在同一地点，仿佛定海神针一样地戳在了猎猎军旗之上，海浪与炮火全都不能撼动，而新皇纵然尚未正式加冕，已经第一时间得到了四境之将的认可。

西洋人强攻铁栅栏的炮声再起，顾昀不敢再耽搁，众将军很快鱼贯而出，各司其职，纷纷领命而去，传令官识趣地退至帐外，帅帐中终于只剩下顾昀和长庚两个人。

最后一个外人离开的瞬间，顾昀正不知要说点什么，长庚却好像脊梁骨被抽调了似的，整个人原地晃了一下，险些瘫下来，接着，他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像是疼极了，又像是喘不上气来，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死死地咬住牙，脊背绷得像是要断开。

顾昀吓了一跳，忙撑起一边的臂膀小心地按在他后背上：&ldo;长庚，怎么了？&rdo;

长庚一把拽下他的手，慌乱地扣在掌中，救命稻草似的拼命地捏着，只是喘得说不出话来，额角太阳穴上青筋憋得起来一片。

顾昀将他带到这么大，从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心疾喘疾，当即叫道：&ldo;军医呢，来……&rdo;

门口待命的亲卫一听，刚探进头来。

长庚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ldo;出去！别过来！&rdo;

亲卫不明所以，然而不敢有违圣命，慌忙退了出去。

顾昀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长庚双目充血，瞳孔仿佛有分开的趋势，却又好像被一根针穿在了一起，黏连在一起，他缓缓地转向顾昀，顾大帅已经硬着头皮做好了被他发作一通的准备。

可是等了半天，长庚却只是缓缓地问道：&ldo;我要是来得再晚一点，是不是就见不着你了？&rdo;

顾昀：&ldo;……&rdo;

&ldo;我远在京城，听他们大呼小叫，然后满心欢喜地等你回来，想给你看马上就要连上的蒸汽铁轨线，想跟你说好多话，想把那根破衣带给你重新缝上，然后呢？&rdo;长庚轻轻地问道，抓着顾昀的手缓缓地收紧，抬到自己眼前，他低头看着顾昀那只苍白的手，&ldo;我还能等到你吗？&rdo;

顾昀心里好像被钢针一捅而穿，一下就词穷了。

&ldo;我恨死你了。&rdo;长庚道，&ldo;我恨死你了顾子熹。&rdo;

这句话从顾昀第一次将他丢在侯府，一个人偷偷跑去西北的时候，就一直伴随着频繁发作的乌尔骨压在他心里。

而今，漫长折磨的治疗后，乌尔骨去了大半，再也无从压制，终于被他说出来了。

长庚忽然之间就崩溃了，他从那条自幼选择的&ldo;只流血，不流泪&rdo;的路上短暂地游离而出。

方才还掷地有声与诸将同在的新皇陛下在帅帐中痛哭出声。

☆、第128章

顾昀语尽词穷，有心想张手将抱过来，拉了两下没拉动，只好默默地坐在一边不敢吭声，等长庚把十多年的委屈一口气都哭出来。

然而新皇恐怕是命不好，哭一场都不能哭个尽兴，还没等他哭到筋疲力尽，外面便响起了一声炮响，整个中帅帐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接着是巨大的鹰翼划过天空的尖鸣由远及近，长庚只来得及背过身去，一个鹰甲传令兵便闯了进来：&ldo;大帅，铁栅栏破了，西洋已入包围圈！&rdo;

顾昀的指尖上还沾着长庚的眼泪，他不动声色地将那根手指收紧了手心，淡定地点了点头：&ldo;知道了，按计划压住了就是。&rdo;

传令兵脚尖堪堪触了片刻的地，转身又飞走。

长庚这才转过脸来看着他，脸上泪痕未干，怎么看怎么委屈，顾昀最受不了这种表情，当场滚地缴械，柔声哄道：&ldo;长庚来，我给你擦擦眼泪。&rdo;

长庚：&ldo;你的花言巧语呢？&rdo;

顾昀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从善如流将声音压低了些许：&ldo;心肝过来，给你把眼泪舔干净。&rdo;

长庚：&ldo;……&rdo;

他一时有点气蒙了，没接上话。

可是就么一愣神的光景，顾昀居然吃力地扶着床边爬起来了，他腰上几乎吃不住力，起来的时候腿间的钢板重重撞在了小榻边上，脖筋从领口的绷带中突兀地立起，披散的头发越过肩头，穿过琉璃镜的长链。

长庚：&ldo;你干什么！&rdo;

他一步上前，想伸手按住顾昀，顾昀却顺势将他搂了个满怀。

顾昀这么一动，额角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大半身体的重量压在长庚身上，呼吸些急促，身上硌人的钢板格外碍事挡在两人中间。他舒了口气，轻轻地闭上眼睛，抚过庚紧绷的脊背，低声道：&ldo;给我抱一会，太想你了。然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好不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