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赵邬素有君子之称,从不轻易让人难堪,说话总是留有三分余地。可此时他的表情有些失控,看着妹妹说:“你为我牺牲得已经够多了,能不能不要再增添我的歉疚?”
“又或者说,你非要我死了才高兴?”
福宁被他这句话吓到哽咽,他明明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怕,只是担忧他的性命,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来伤害她?
他想起什么似的,自嘲地摇摇头:“我都差点忘了,现在我连求死的资格都没有。”
福宁对他用了药,两人的命紧紧绑在一起,他死,她也活不下去。
短短几句话,兄妹二人都被彼此伤得彻底。一个是言语伤人,一个是行为伤人。
沉默半晌,赵邬冷冷淡淡地说:“我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走路不利索,但干点活还是没问题的。你在家里面休息会儿,不要再洗衣服,我去镇上找份闲工。”
小姑娘神情恍惚地“嗯”了声,呆呆地盯着他的背影,目送哥哥出去。
不远处的隐蔽角落。
桑落说:“看来他对被算计这件事情非常生气,不然为什么对救命恩人这种态度?”
他作出判断:“你预想的计划建立在二人相互喜欢的基础上,可是赵邬根本不喜欢福宁,他完全可以另外娶妻生子。不如现在就把他杀了,以绝后患。”
沈稚秋却不赞同:“谁说他不喜欢她?”
“他刚刚这么凶,这也叫喜欢吗?”在他看来,喜欢一个人应当是千依百顺的,应当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应当是恨不得每时每刻黏在一起的。赵邬哪里有这些表现了?
“理解一下,那是他亲妹妹。像赵邬这样的人,宁肯死,也不会想醒过来看到自己的血亲脱光衣服躺在身旁,哪怕她是为了救他的命。你让他怎么接受自己玷污了妹妹?”
沈稚秋说:“虽然如此,我不相信他一点正面的感情都没有。一个女子为了他背弃生母、背弃显赫的身份,甚至把命跟他绑在一起,哪个男人能不感动?”
“我就不会。”桑落表明态度,“别人为我做再多我都觉得没必要,你不做任何事我也喜欢。”
“……”这人。
她扇了扇风,想把燥人的热气扇走,故作平静道:“反正你就看着吧,我觉得他会有反应的。”
两人接着等待。约莫两个时辰后,赵邬回来了。
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工,离开时身上的衣物还是干净的,回来的时候已经被汗打湿贴在了背上,猜也知道是极辛苦的活儿。
福宁情绪不太高,可还是站在门口迎接他,只是不太敢靠近,怕又看到他拒绝的眼神。
“这是三十文钱,你先拿着,明日去买些米吧。”赵邬把零碎的铜板交给她。
女子接过钱,乖巧地应了声。
他迟疑了会儿,又递过去一盒东西:“天冷,衣服以后我来洗,你收拾收拾屋子就好。”
“好。”福宁以为他是嫌弃自己洗得不干净,心底一阵酸涩,强颜欢笑道,“三哥这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