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是高高在上的大宫女,有很多人羡慕她的美貌,羡慕她的好运。能在最受宠的琛妃手下工作,谁能不妒嫉呢?
嫁给元哥后,过去种种皆如云烟,一去不复返。
她褪去锦衣,换上了朴实无华的布衫。首饰也只有零星两件,谈不上什么打扮不打扮。和以往比较,只能用寒酸来形容。
然而,心是安稳的。
每天,她都在踏踏实实的生活。用亲手赚来的钱,过问心无愧的日子。
这样便是最好的,最幸福的,最快乐的光景。
徐碧琛踮起脚,用指尖在她额头轻轻点了两下,道:
“我和琴芝的恩恩怨怨,已经在很久之前彻底结束。如今在我面前的,只有安娘了。你又何必记挂过往,一叶障目?”
泪水将视线模糊。
恍惚间,琴芝忽然想起了那个夏日的午后。
娘娘尚是个未及笄的小丫头,穿着一身粉色裙子,刚食完冰镇梅子汤,张牙舞爪,眉飞色舞地说:
“谁能陪我踢毽子?”
她站了出来,温柔浅笑。
五颜六色的鸡毛毽子在小姑娘脚尖翻飞,一下,又一下。
阳光正好,照在披花宫众人脸上,暖洋洋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仿佛还能感知到那时的温度。
思绪乱飞,末了,琴芝惊醒。
她紧张地握住徐碧琛的手,嘴唇发白,颤抖着说:“娘娘,你们可是要往盛京去?”
徐碧琛与景珏对视一眼,肯定地‘嗯’了声。
“别…别去。”她咽了口口水,眼底布满恐惧,艰难万分地张嘴,道,“盛京已经变天,你们现在回去,无异于是羊入虎口,实在是太危险了。”
“变天?”女子眉心紧锁,问她,“你能否说得再详细些?”
其实不用她多说,两人心里多少有点预兆。
大家都不是傻子,知道这个国家正在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琴芝握住她的手稍稍加重力气,她哽咽道:
“宫里那个假皇帝疯了一般大肆屠杀,已经将好些臣子处斩。奴婢知道名字的,恐怕都有二十来位。”
“皇上推行了多年的轻徭薄赋,被他全部推翻,现在百姓赋税极重,根本连生活都成困难…除了对农民收重税,假皇帝还严苛对待商贾,只要是做生意的,都课以重税,层层剥削。”
“他一手遮天,不允许言官进言,听说,已有六位言官下狱。”
徐碧琛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她淡淡道:“寄安侯府,如何?”
最后两个字说得又重又缓,藏着不易发觉的胆怯。
她天生聪颖,有颗玲珑心肝,也自诩凉薄。可说到底,仍然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