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搭上侄子的左肩,语重心长说道:“切勿被他们姓赵的麻痹,忘了咱们的复国大计。”
“放心吧,姑姑。”李伽莲垂眸,态度极为恭顺,“我知道该怎么做。”
妇人这才满意地收回手,转眼间又挂上笑:“国事你要上心,可咱们李氏传承的事也不能耽搁了。”
李伽莲视线盯着地上红色毯子,就听得对方又说:“你跟兰心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咱们虽屈居于赵家之下,不过赵墨还需仰仗我们,趁这机会,你们该把大事给办了才对。”
那红色毯子上绣着莲花图样,忽然间,灰蒙蒙的天色从记忆中翻腾出来,就这么突兀又鲜活地唤醒他也不曾刻意记得的画面。
那是三年前,他自以为最幸福的时刻。一个阴沉沉的秋日,赵如意最讨厌阴天,于是窝在他怀里,强拉着他一同躺在长塌中。
缱绻过后的男女能聊什么,无非都是些你爱我我爱你的无聊话。伽莲曾经四大皆空,陷入情爱后却像极那些跪于菩萨宝像前,反复诚心祷告白首偕老的信男信女一样。
他听着外头呼呼风声,双手却抱紧怀里的女人,偶尔是一个吻,偶尔是一句爱,把打座诵经的时间都荒废在情爱里。
可曾经的他甘之如饴。
赵如意躺在他的怀里,忽然指着地上的毯子,说:“伽莲,为了证明本殿对你的爱,从今日起,这公主府里不用其他花,只用莲花,就连这些毯子,都用上莲花图样。”
说到做到,翌日,这府里的织品都换上莲花图样。
“你们好好聊吧。”李伽莲回过神时,这位姑姑早已错身走出厢房。他转过身,就见一名相貌与对方有几分相似,却如春风流水般柔美的少女正朝他走来。
“表哥。”少女穿着湖蓝色纱裙,白皙的双颊透出薄红。
李伽莲看着这张美丽的脸,轻轻唤了声:“兰心。”
门被推开,赵如意从双臂中抬起头,眼前又是熟悉的一幕。
哑女将食盒中的饭菜放上方桌。自从上回那件事后,他们将方桌从房间中央移到离床不远处,恰好是那条金链长度的极限——恰恰能够让她能够坐上去吃饭。
哑女在方桌那边动作,甚至也头也不敢抬。赵如意冷冷盯着她,忽然放轻声音,问道:“你是苇绡教的人吧?这么小的年纪就进了反贼窝,你父母是什么人?”
“前朝官员?还是李氏宗亲?”
哑女摆着筷子的手顿住,随后又继续她的活。
赵如意讨了个没趣,冷声哼道:“苇绡教意在反抗我们赵氏,你跟他们迟早会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手里的活干活,哑女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就走了。
呿,无趣。
赵如意挣扎着下了床,下意识往右瞥,浑身瞬间僵住。李伽莲并没有动这寝室的布置,床的右前方依旧摆放着她曾经最爱的梳妆台。
只是梳妆台上只余留下一面镜子,现在镜子倒映出女人苍白的面孔。她只剩衾衣,头发披散在肩侧,曾经开至荼靡的花,如今凋零成光秃秃的枝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