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潜伏进教内,也终于知道令苇绡教获得新生的,是他们的新首领——真正的李氏太子。
“曾经的圣僧慈悲为怀,现在却成了反贼头子。殿下,您当真不想见见他么?”
闻言,赵如意嗤笑,“你也说了,他如今是个反贼头子。既与朝廷为敌,与本殿为敌,下场便只有一个。”
死。
赵无眠低头轻笑,不欲戳破主子那点伪装。
他自幼在风月场所里长大,无论身段、举止都带着股风流,起身为这位尊贵至极的女子倒上香茶,尔后弯腰送至对方嘴边。
他的服侍极为周到体贴,同时娓娓说道:“殿下,且不说圣僧是如何与苇绡教那些余孽勾结的,可如今皇上还在他手里。这些年他们藏得极深,咱们的人费尽周折,至今也无法深入苇绡教高层内部。依我看,殿下还真得小心,今日的圣僧恐怕……”
“不好对付。”
昔日伽莲贵为达摩寺圣僧,光风霁月,超凡脱俗。非但武艺当世卓绝,才智也远非常人可比拟。谁也不知道,这样圣洁的佛摇身一变,会变成何等模样?
“那又如何?”赵如意将脚抬起,架在他膝上,任由这名俊俏风流的男子为她捶骨松筋,“他们来神都不外乎就是打着光复端朝的旗号,召集那帮乌合之众,然后勾结宫中奸细造反。若是事成,他们便拿赵墨出来,先让赵墨重新登基,过个七年的,再把他赶下来,好换他们姓李的上去。”
造反的手段,历朝历代,来来回回也就是那点伎俩。苇绡教的优势,不过在于他们手里还有赵墨。
“殿下高明。可惜探子也没办法再查探详细,只是咱们既已洞察先机,那水月庵那边该如何处置?”
“无妨,你继续派人盯着。厉冉那边本殿已叫他暗中抽调一万黑甲军,那些反贼最终目的无非都是要攻入皇宫,到时咱们就关起门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赵无眠似有所悟:“要想攻入皇宫,那宫中必然有人作内应,这个人……”
赵如意勾起唇,笑容中泛出森森寒意:“本殿明个儿一早就去见她。”
暮春的长乐宫仿佛沉睡般,绿藤从墙上雕花的牖爬出来,枝条里几点白花已被抽干水分,亦如这座宫殿枯萎的模样。
长公主的銮驾来到门外,里头的宫女赶忙迎上来。
“参见殿下。”
赵如意瞥过两侧的黑甲军,慢悠悠走进去。
“殿下,奴婢已经通传了,可是皇后她……”
“无妨。”
长乐宫是昔日皇后住所,不,如今已经晋升为太后的宫殿。赵如意踱步进入太后,也就是司徒妙仪的后院时,就见这位风华正茂的太后娘娘正在画画。
听到脚步声,司徒妙仪手中之笔顿了顿,却自顾自继续描绘,完全视长公主于无物。
赵如意也没生气,应该说,这样的伎俩还不值得她生气。
莲步轻移,她瞧见对方案台上的画。虽只画了一半,但画中人的五官神态已然清晰。
这人她再熟悉不过了。
“没想到太后娘娘如此思念先皇,倒是先皇之福。”她冷声笑道,脸上满是不屑:“那般薄情寡义的男子,若是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皇上没有死。”司徒妙仪放下笔,整个人像把出了鞘的剑,充满攻击性,“赵如意,你不用骗我。皇上没有死,本宫相信皇上肯定尚在人间,迟早会回来的。”
这些年,司徒妙仪名义上被尊为太后,还纳了礼王之子为儿子。然而事实是黑甲军日夜把守长乐宫,她不是大周的太后,而是赵如意的“太后”,一具傀儡而已。
“要回来早就回来了。”赵如意上下打量这个因思成疾,落得瘦如黄花的“弟媳”。
“其实你该明白,当年赵墨娶你,不过是因为他想巩固那个皇位。他有多薄情你是知道的,为了斩断与本殿之间的情缘,他不惜娶你。还放出风声,是你嫉妒本殿与他的姐弟之情,才逼得本殿出宫。”
“这样的男人,也值得你日思夜想么?”
司徒妙仪咬紧下唇,双手按住桌沿,强撑住她身为赵墨妻子的尊严:“你不用挑拨离间!嫁给皇上,是本宫心甘情愿的。本宫与皇上是结发夫妻,无论发生什么事,本宫都相信皇上!”
自欺欺人。
赵如意正欲讥讽两句,司徒妙仪却忽然勾起嘴角,冷哼道:“倒是你赵如意。你与皇上自幼情深,可到头来你却谋权篡国!”
“你说皇上薄情寡义?真正薄情寡义的人是你。昔日圣僧为天下称颂,可自从遇见了你,他成了乱臣賊子不说,还生死未卜!”
一阵急风刮过,案台上的纸烈烈作响,幸而有镇纸压着,可画中赵墨的五官变得扭曲。此时,赵如意眼底掠过阴翳,脸上笑意更甚。
“以前本殿就好奇了,太后娘娘既是尚佛,缘何不去叨劳你那位同进佛门的好姑姑,偏偏时不时就去达摩寺找圣僧,莫非,你真的与圣僧之间有什么见不得……”
“赵、如、意!”司徒妙仪重重拍着案台,手边的笔骤然跳了跳,跌落案台。可惜,谁也没空理会。
“你莫要血口喷人!本宫与圣僧之间清清白白,并无任何苟且!你自己跟薛青竹厉冉那些男人荒淫无度,别把本宫看得与你这般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