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总是格外的温柔多情,新发的嫩芽翠绿欲滴,让人瞧了便不由会心一笑。那些早闻春意的树枝也已开出了零星花朵,三三两两的缀在枝头,不知是想博得谁人笑颜。
忽然,一只修长干净的手在那枝头轻轻一折,带着零星小花的那株就被摘了下来。阮如苏接过花枝,诧异地抬头看黄药师。
“此树并不适合在岛上生长,你若是喜欢,每年我都带你来踏青。”黄药师显然是误会她方才一直盯着那树看是因为喜欢,其实不过是她在想事情,正好对着那棵树罢了。
不过,有些话却是不用解释得那么清楚的。阮如苏将那枝花拿到鼻尖嗅了嗅,轻轻一笑道:“好,你说话可要算话。”
黄药师牵着她的手,微不可查地弯起了嘴角。洪七和王重阳已经在昨日就离开,他们两个对于莫天之的身份还是存在怀疑,想要再着手查一查。
而这件事,三人都不想阮如苏参与,王重阳或许是心有疑虑,其他两人则是害怕她会再一次陷入危险。
阮如苏对这事也心知肚明,自然没有再提,而是打算和黄药师一起回东海的岛上去。起码在那,人口简单些,天道若是还想将她带走,大概就要费一番功夫。
途经杭州时,两人还特意去那西湖上寻了那位船夫,可惜听人说,似乎那件事之后,他就带着几个儿子回了老家,许久不来摆渡了。
阮如苏倒也没有太失望,就算少了那位船夫,西湖的景致却仍是半点没变。这两人也是不会委屈自己的性子,在西湖的游船上点了许多美味佳肴,便举杯共饮起来。
落日余晖染红了西湖的湖水,当那火热的红褪去后,月光又将湖面照得如银盘般清冷。阮如苏觉似乎有些醉了,拿着酒杯的手一沉,杯子就落在了地上。
伏在门外的两人听到杯子碎裂的声音,对视一眼,知道这事是成了,不由大喜过望。他二人推开门,刚踏出一步,就被人在肩头重重踩了一脚,整个身子向下一沉,彻底陷入木板中。
“你们是什么人?”黄药师冷冷地望着二人,眼中的杀意几乎凝为实质,张一和刘大只觉得脊背窜上一股凉意,连舌头都在打颤。
阮如苏从桌上慢慢将头抬起来,淡淡地瞧着这两人,显然也是在等他二人赶紧回答。方才这酒一倒,黄药师就按住了她的手。
将酒杯拿在鼻尖轻轻闻了一下,黄药师就面色微沉地道:“酒中有迷药。”他心中对于莫天之的死还是存有疑虑,所以此刻就格外小心。
于是,这两人就假装喝下了迷药,想看看这在背后捣鬼的人是谁。张一和刘大两人只是杭州城里的混混。终日就是替人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换点银子。
今日本以为只是有人看中了那小娘子的美色,想要一亲芳泽才命他二人来绑人,可是此刻被人钉在木板中,他们才意识到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主。
这两人也是惜命的人,一被黄药师如此威胁,立马就将是谁,在哪,让他们做什么交代了个遍。
黄药师一想到有人竟然想要用药将阮如苏带走,只觉得心中怒气翻腾,恨不得将这幕后之人碎尸万段。
阮如苏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道:“气大伤身,现在既然知道是谁动的手,我们不如就去瞧瞧。”
杭州城宋知府的宅邸今夜正在宴客,上座之人竟然是个年轻男子,俊秀清雅,面如白玉也不知他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宋知府将主位让给他。
这些欢场中人最是会看眼色,见宋知府敬酒时的客气模样,就猜到这男子定是显贵身份。好些个舞姬跳到他跟前时,便总拿那秋水盈盈的眼望着他,渴求他的垂青。
只是这男子似乎是有心事,瞧也不瞧那些女子,不停地望向自己院子,似乎在等什么人。宋知府能在知府位子上坐那么久,可不是不懂事的。见他这模样,便凑到他耳边小声问:“您这是没有看上的?”
男子不好意思地道:“我今日不胜酒力,想早些休息了。宋大人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实在无福消受,还请原谅。”
说完,他便叫随从扶自己起来,摇摇晃晃地就往自己院子去了。
宋大人从头到尾保持着的恭敬笑容此刻也收了起来,有些轻蔑地瞥了一眼男子离去的方向,心道:这些个不识货的土包子,就算有兵马三千又如何,还不是个牛嚼牡丹的粗人。
这样想着,宋知府又坐回主位,命那些舞姬继续跳。还命人将桌上本来的饭菜撤了,换了些清淡雅致的吃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