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安面色骤然变了,转身快步回房穿上了刚脱下没一会儿的外氅,明蓁见他行色匆匆又要出去的样子,担忧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几步走至妻子面前,解释道:“宫里怕是要变天了,今夜我不一定会回,你早些睡,不要等我。”
近来圣上没有一日是清醒的,前几日太医院就同内阁禀过言圣上大限将至,恐就是这几日的事了,只是没想到竟这么快。
简单交代后,来不及再多说什么,何为安步履匆匆地出了房中。
宫内的承乾殿外此时已聚集了许多人,后宫嫔妃皇子皇孙们乌泱泱地跪了一片。
何为安到时,兵户礼三部的尚书已皆在外等候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其余几部的尚书与内阁所有的大臣皆到齐后,子善请众人一并进了承乾殿中。
殿内建安帝靠坐在龙床上,呼吸有些粗重,听见众人跪地请安的动静,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地上跪着的所有大臣们费力一笑,嗓音苍老又无力道:“想来……你们也…猜到了,朕不行了,太子年幼,朕去后,望诸位爱卿全力辅佐新帝。”
“臣等必谨遵陛下旨意。”
断断续续的说完这段话后,建安帝休息了好一会儿,接着又道:“兵部尚书何在?”
“臣在。”兵部尚书立马抬起头回话。
“近来需……密切注意西境和…北疆的动静,同时向两地各增兵两成,不得有误。”
“微臣领旨。”
“户部……三年内不得变更任何或增加任何赋税款项,特殊情况下若必须改动需得……需得九卿中六人以上同意,咳咳咳……方可执行。”
每说一完段话,建安的喘息声又更重了些。
“微臣领旨。”
其余各部也分别被建安帝一一皆嘱托了一遍,接着是内阁,越说到后面建安帝的声音越小。
房内气氛凝重无比,建安帝休息了好一会儿,到了后来连睁开眼皮都变得极度费力起来,强撑着再度开口:“朕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宣布,新帝继位后,任穆以沣,何为安同为辅政大臣,请诸卿同心协力,共筑魏国千秋大业,护百姓安稳。”
众臣目光不免看向穆以沣和何为安二人,而后又齐声回:“臣等万死不辞,谨遵陛下圣谕。”
外面的天此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交代完后建安帝挥手让众人都退下了,独留下了何为安。
“何爱卿,你是樘儿的老师,以后樘儿的事,就拜托你多担待着点了。”建安帝此时的呼吸声已变得浑浊无比了。
“陛下厚爱,微臣必尽心竭力。”何为安恭谨回道。
“有爱卿这句话,朕就放心了。”建安帝动了一下从身侧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颤抖着手递给他:“留你下来,是有件重要的事要你去做,这件事朕只信任你,打开看看。”
何为安忙双手接过那道圣旨,待看见里面的内容后神色一震,:“陛下,这是……”
“这道密旨天下仅你我知道,你无需多问,待朕驾崩后,你带着毒酒去见皇后…皇后会明白朕的意思的,密旨随皇后一同下葬,此事不得让任何人知晓,你可明白?”建安帝沉声嘱咐道。
“微臣接旨。”何为安握着圣旨的手紧了紧。
若无之前的事,他或许还真会以为这是建安帝信任他,所以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去做,可是如今前有穆以沣,后又让他去做这件得罪冯家的事,建安帝既防备着他,但偏偏无可奈何还得用他,也真是难为他病成这样还得这样煞费苦心找各种人来牵制他了。
“行了,你先出去吧,叫太子进来。”建安帝闭眼靠在床上休息,不再看他。
将密旨收好藏在袖中,何为安退了出去。
一出去看着满眼心急不安守在门外的太子,何为安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而后才缓缓开口:“太子殿下,陛下召您进去。”
刚才的一众大臣们此刻也都还守在殿外,这样的情形谁也不敢走。
太子这一进去在里面待了有近一个时辰左右。
夜里子时刚到不久后,从承乾殿内传出一声哀痛万分的“父皇。”
承乾殿外所有人顿时皆伏跪在地,以徐贵妃为首的后妃们,此起彼伏的抽泣声响了起来。
建安三十七年冬,建安帝崩于承乾殿。
何为安一夜未归,第二日上京城中全程戒严,家家户户挂上了缟素,上京城附近所有的寺庙那一日皆响起了浑厚的击钟之声,足足四十五声。
翌日清晨何为安出宫前想起手中的那道密旨,转身又去了凤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