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相反。”陆常月微微笑道,“我反倒是得了本古籍,来考校天玄门一二的。”
天玄门藏书甚巨,名头响亮,时常有修士来借阅,也有不少人上门来刁难,这是极常见的事,可长宁子怎么也没想到陆常月竟也会为此事前来,他深知陆常月并非是无病呻吟之人,既是亲自前来,又没打招呼,想必此书必然十分重要,不由来了兴趣:“请。”
陆常月却道:“只是我这古籍有千年之久,可追到灵煜掌门人之时,不知当初天玄门内有几人还能读懂辨识。”
明丹子一听,顿时大笑起来:“陆掌门此言小瞧人不是,天玄门能识得上古文字的人确实不多,偏我恰好是其中一人,请吧。”
崔嵬察言观色,见他二人都并未因灵煜此名惊慌失措,反倒流露出无限惊喜之情,便知此二人恐怕都不知晓尘艳郎之事,这才开口道:“此书在我手中,只是其中内容极是复杂晦涩,恐怕明丹子道友心力不足,不知天玄门可还有能一同钻研的同道。”
他这话说得很是冒犯,长宁子却是不以为意,反而更好奇这古籍是何等珍贵,他本也是爱书之人,不觉心中更是痒痒,想要一饱眼福,于是解释道:“好叫崔道友知晓,明丹子把守藏书阁四十余年,门内比他更为渊博之人恐怕如今都已作古,要是他与我都识不出书上所写,只怕门派上下也无人能识得了。”
明丹子甚是快人快语,干脆道:“如今的小辈对这些与修炼无关的事大多不感兴趣,嫌弃古法老旧,都各个想着再创新招,再说纵有什么法术口诀,也都叫咱们重修过一遍再由他们观瞧,哪还有几人愿学,崔道友不必忧虑,倘若我明丹子也瞧不出来,大不了我没日没夜去翻书对照,定将这本书破译出来就是了。”
这叫陆常月听出苗头,他“嗯”了一声,忽道:“这许多年来,只明丹子道友一人把守藏书阁么?只怕累得很吧,怎么不收些弟子帮忙?”
长宁子笑道:“你莫看他风风火火的模样,却是个天大的书虫,最爱此事,你当受累,他却是享福,门下藏书阁若无他指引,只怕我进去都要迷路。至于那些弟子么,倒是也有弟子随着他,只是都不大长进。”
听到这番话,陆常月心中便有了底,他看了一眼崔嵬,崔嵬微微摇头,意思是二人都没有问题。
任何人在猝不及防之下都难免会暴露自己的心思,明丹子本就不是城府极深的人,对他们的来意又是一无所知,乍一听到灵煜二字竟然不为所动,足以说明他与此事并无任何干系。而依长宁子所言,天玄门最有可能与尘艳郎搭上的内鬼就是明丹子。
可若明丹子并无问题,而崔嵬又没有看错,那么有问题的就只剩下尘艳郎了。
只是眼下还不能断定,陆常月便笑道:“那师弟,你便将那书拿出来让二位道友观瞧一番。”
这时崔嵬才从怀中将书籍取出,自地宫出来后,他为保险起见,仍是带走了两本,一来可做证据,二来他也要借此去寻找尘艳郎的踪迹。
这两本书古老陈旧,可封存得尚算完好,明丹子与长宁子健步如飞,一下子窜到了崔嵬旁边的桌子上,甚至互相挤了挤,这才仔细翻阅起书来。只是古字与今字大有不同,不论是写法还是意思都有些许偏差,看起来十分缓慢。
四人很快就转到了长宁子的书房内叙话,茶水喝了两大壶,待到天黑时,方才将第一页完完整整地破译出来。
哪知第一页所言是些儿女情长的闲话,大抵是书者在追悼自己的妻子,还有两句没头没尾的小诗,听起来颇为凄凉。
陆常月暗想:尘艳郎年纪不大,他若要找出其中真意,又没明丹子的帮助,不知要多么费时费力才能得知这一页内容,到时却发现是些废话,可想而知他当时要多么恼怒。
不过转念又暗想:只不过他也确实是个奇才,竟能在数年内破译那许多古籍,将那记载的逆生之术加以改造,若非他心术不正,只怕名声可远超当年的灵煜。
这两本古籍都并不薄,待到入夜,长宁子请他们吃了一顿清净的素斋,又送去客房休息,倒是明丹子不眠不休,显然打算将熬夜工作贯彻到底,没奈何,只能加快时间手抄一本继续研究,那两本古籍仍被崔嵬带走。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长宁子二人虽对那两本古籍甚是喜爱好奇,但却知理应避嫌,不当起贪婪之心,并没向崔嵬索取,只好言相求,留了两本手抄,来日存于藏书阁内。其实这两本书送给天玄门也没干系,崔嵬对此事并不在乎,不过他此刻戒心未消,便只允诺了他们可手抄回去。
如此过了三日,明丹子废寝忘食,几乎睡在了藏书阁内,本来精心打理的头发都乱做了鸡窝,倒是崔嵬与陆常月吃饱睡暖,在天玄门度过了舒坦的三日,他们二人本就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能进入藏书阁,又存了他意,这三日来反倒与天玄门弟子往来更多。
他们是长宁子的贵客,许多使剑的弟子都听过藏锋客的威名,便来向崔嵬讨教;至于陆常月,他到底是剑阁之主,学识渊博,许多弟子同他论道,皆是满载而归。
长宁子虽不知道陆常月与崔嵬为什么要来天玄门做慈善,但总不见得是来抢徒弟,更何况人家好心指点,总不能把人家打出去,便也埋头于古籍之中,期盼早破其中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