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好久没有直立行走了。”赵烨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紧了紧围巾,拉过江酌的手,由衷地感慨道。
“腿都快成面条了是吧,”江酌反手握住,随口应了一句,“你把帽子带好,头都反光了。”
赵烨的脑袋上也做了一个小小的手术,当时把整片头发全都剃了,到现在也没有长出来多少,只有一层短短的青茬,顶着这样光秃秃的脑袋跑到外面来,怕是只会冻头。
“好嘞。”
赵烨急忙笑嘻嘻地带上厚帽子,顺手摸了几下,又瞟了江酌几眼,忍不住问:“我光头是不是挺难看的?你好像到现在都没有正眼看过我,我好伤心。”
江酌有点想笑,本来想说挺像卤蛋的,但又怕伤害到赵烨时而厚如城墙时而薄如纸片的自尊心,便抿住了嘴,帮他提了提衣领:“别说话了,喝一肚子凉风还要胃疼。”
“……噢。”
从医院到停车场只有不远的距离,两人一同走了过去,江酌开着车,带着赵烨,和一兜子的药回了家。
赵烨都快忘了自己上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了。
因为到了后期,江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医院里,家里的一些地方积了灰,就连空气都是冷冷清清的,但站在江酌身边,摆脱了医院里挥之不去的消毒水的味道,赵烨觉得自己总算是重新活过来了。
“把这身衣服脱了,放洗衣机上,一会儿我给你洗。”江酌说着,脱了鞋走到卧室,拿出来两件干净的衣服。
赵烨依言换上,又去卫生间洗了洗手,才跑到沙发上坐着。
江酌从厨房出来,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赵烨,不由皱起了眉:“你还在这儿待着干嘛,快去休息。”
“可我想陪你啊,”赵烨扶着沙发扶手站起身,凑到江酌身前,抱住了他,嘿嘿地笑了几声,“宝贝,我好想你……”
江酌摸了摸他天天打针后淤青的手背,听到这句话,动作一顿,喉结上下微微滚动着,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情绪暂时压了下去,非常无情地推开赵烨:“请遵医嘱。”
赵烨拖长嗓音“哦”了一声,怏怏地躺到沙发上,他们家有一部分沙发是圆形的,窝在上面睡觉完全绰绰有余:“那我不去卧室,在这里躺着总行吧,你干什么我都可以看着……江酌?”
赵烨说到一半,抬头一看,江酌愣愣地站在他面前,盯着沙发,明显是在走神。
“江酌?你怎么——”
听到喊声,江酌立马回了神,避开赵烨的视线,转身往卧室走去:“可以,你等着,我给你抱一床被子过来。”
他一直走到卧室,才垮下肩膀,闭了闭眼睛,强行压下震惊之感。
这个沙发……
和陆寒生家里的那个完全一样。
不,换句话说,应该是穿越到的每一个位面,都会复刻他在现实中拥有的生活的一部分。
只不过,当时他被抹除了记忆,所以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想到自己经历过的那四个世界,江酌心底又涌上了一股极为沉重的疲惫感,他使劲甩了甩脑袋,摆脱掉这种感觉,抱着被子走了出去。
赵烨虽然有心要陪着江酌,但身体还是不允许,盖上被子,又抱着江酌给他灌的暖水袋之后,赵烨很快就睡了过去。
江酌放轻动作,开始打扫着家里的各个角落。
赵烨一觉睡到了天黑,等醒来的时候,手脚都是热乎乎的,江酌已经开始做饭了,但估计是怕吵醒他,没有开客厅的灯,只有其余的地方亮着。
客厅和餐厅连着,江酌背对着他,站在餐桌旁,也不知道是在忙活着什么。
他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视着江酌的背影。
他昏迷了一个多月,对江酌的记忆还停留在生病初期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能说话,偶尔还能下地走走路,江酌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好歹除此之外,和生病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
然而现在再看,江酌瘦了很多,原本合身的衣服,竟然显得有些松垮了,人也很疲惫,脸色苍白,眼下始终有一抹淡淡的乌青,完全不复往日的神采。
赵烨一动不动地看着,直到视线被泪水模糊,心脏一阵酸痛,他才低下头,狠狠地擦了把眼睛,翻身下了沙发,穿好拖鞋,慢慢地走到了江酌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