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又有仆人说要辞职了。”管家忧心忡忡地向湿提报告道,然而后者却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啊,嗯,我知道了。”
“少爷,不要为老爷他们太过忧虑了,现在堡内全指望着您能带领大家。”管家还以为湿提在担忧家主他们的病情,但实际上,湿提真正在担心的,是他自己。
这场瘟疫的情报已经由宫廷医师传达遍了整个王国,一时间人人自危,更不用说就处在感染源旁边的他了。
说实话那些仆从会逃走实属预料之中,若非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拦着他们并主持大局,恐怕他们早已一哄而散。
而湿提又何尝不想趁机离开这片对他已经失去价值的危险地区,现在因为疫情的缘故,贵族学院他也没有继续上下去的可能,而随着四周市场的崩溃,他们的物资补给也在坐吃山空。
这样下去,恐怕在染病而死前就会先死于饥荒。
越想越不安的湿提打发走了老管家,独自来到阿庇乌斯所在的储物室,或者说实验室更为合适。
这些天来由于家主二人染病在床,因此城堡内的大小事宜都由湿提来主持。而雷古卢斯就如同阿庇乌斯所评价的那般自从家主倒下,年幼的他便仿佛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只是将自己所在房间内谁也不见。
因而握权的湿提便在阿庇乌斯的要求下为他修筑了一间研究室,当然这是在瞒着城堡内多数人情况下进行的秘密工程。
在那与墙壁融为一体的研究室大门上轻推了一下,凹陷的墙块两侧浮现数条彼此交错的铁齿,湿提按照阿庇乌斯说明的顺序一一解开后,研究室的大门终于完全打开。
而在其中的阿庇乌斯正埋头与一堆湿提不理解也没有心情去了解的瓶瓶罐罐之中,各色的炼金药剂散发着诡异的味道,而阿庇乌斯正于其中奋笔疾书着什么。
“少爷……”从一开始虚伪再到习惯,这个称呼便一直保留了下来。
“又失败了,这该死的瘟疫比我想象得还要顽固。”一把私下杂乱的笔记,阿庇乌斯终于抬起了头。
长期不见天日加上严重的缺乏睡眠,现在的他活脱脱一具僵尸模样,就算说他是鬼魂恐怕也会有人信。
但湿提却清楚,他眼中那狂热到疯狂的光彩,是任何死者也无法具备的:“不过好消息是,我终于发现了瘟疫的核心,这些比尘埃还微小的恶魔,我称之为病毒。只要解决了它们,那就能彻底制止这场瘟疫。”
湿提不知道什么是病毒,但不在乎。但当他看到阿庇乌斯那副狂热的模样,想要临阵脱逃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如同答应阿庇乌斯建造这个实验室的原因一样,他害怕自己回患上瘟疫,因此才寄希望于对方身上。
现在要逃也来不及了。湿提在心中默默说服自己,半个王国已经陷入黑死病的魔爪,城堡更是位于其中心,自己想要一路逃离这片瘟疫区域,那无疑痴人说梦。
至少城堡内还有阿庇乌斯布下的一系列防患措施,不知有没有用,但至少比外面安全。
再一次从阿庇乌斯房间处走出,又一次没能选择退出,明明自己应该恨着对方才对。
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不久,一个噩耗传来,彻底击垮了湿提的最后一丝坚守,管家也倒下了。
一直以来当做父亲看待的管家同样患上了瘟疫,而阿庇乌斯的解药却依旧毫无进展。在实验了近乎全部的治疗手段后,湿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和家主夫妇一样撒手人寰。
管家临走前喊退了全部的佣人,只留下湿提在他身边,当然为了防止传染,实际上湿提和他也隔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少爷他,过得还好吧。”管家开口第一句便犹如雷击,湿提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没关系的,对我这个弥留的老人,不用再保守秘密了吧。”管家混浊的眼珠试图看透纱布,看透层层的阻碍找到那个藏起来的小主人。
“他很好,能随心所欲地进行研究和学习。”湿提心脏七上八下地狂跳着,悲伤和恐惧夹击着他的理智。
“那就好。”管家哽咽着说道:“今后少爷就拜托你了,湿提。”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
“我要离开这里。”草草安葬了管家,湿提这一次终于能够斩钉截铁地说出自己的意愿。>>
“为什么?”阿庇乌斯依旧沉迷于实验之中,没有正眼看湿提。
“我想去找寻当年失散的父母。”
“那就去吧。这些年辛苦你了,也是时候给你放个长假了。”阿庇乌斯突兀地同意却让湿提感到错愕,他本以为对方会阻止他。
“只是有个条件。”
“什么?”
“替我去看看雷古卢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