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鸢娘见着儿子回来,好似腰杆子更硬了些,连忙将事情同尤凌霄说了一遍。
“二郎,你瞧瞧咱们村的好乡亲。”
语气之间一派轻蔑与教训。
不料尤凌霄扫了院子里的人一眼,眸色好像是有些嫌闹得难看一般,却道:“便听纪伯父的便是,给他们十二两一亩。”
不等孙鸢娘再嚷叫什么,尤凌霄看了一眼院子外头的方向,竟便自行进了屋里去。
孙鸢娘一时吃了瘪,但尤凌霄既都发了话,再是想闹也闹不动了。
她极其不耐道:“便是便宜你们蔡家。”
事情算是平息了下来,村户慢慢自散了去。
纪扬宗从尤家出来脸色不多好看,尤家三翻四次的闹,且还不听他的劝和,俨然是不给他这个里正面子,他自是高兴不起来。
出去看见桃榆和霍戍,瞧两人好好的,他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回来了?”
“嗯。”
长辈再地下走,晚辈骑马,多少有些不像话。
霍戍本欲抱着桃榆翻身下去,与纪扬宗一道走。
纪扬宗却摆了摆手:“路面湿,又还泥泞,就在马上吧。”
霍戍未多言,自行下了马,留桃榆在马上,他牵着缰绳走。
“早时不是便前去劝和了,吵了这么久?”
纪扬宗道:“后头下雨散了,这雨停了出来看庄稼,又给拌起来了。”
桃榆道:“早先尤家都还夹着些尾巴做人,这朝那孙大娘子怎就又横了起来,公然如此压价乡民。”
“读书人注重名声,她还真是破罐子破摔了不成。”
纪扬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从尤二废了手以后,家里便招揽庇护了不少小商户,当是敛了些财。许是怕人说失了读书人的风骨,倒是很低着过了一阵。”
“只是你们出去走商了不晓得,年初春耕时新任知府上任,州府衙门里的官吏大换水了一场。”
这新知府说是个广纳贤才的官员,上任不久,已陆陆续续的招揽用了不少人,外头一派知人善用的名声。
纪扬宗私底下听了一嘴那些被换下的官吏说,府衙班子里能知府调动的吏员,多换做了知府自己的人,而那些原本的人总因各般考绩不过而换下。
据闻只要带着有价值的东西前去拜见这位知府,受了知府的青睐,也便能混上些可见的好处。
纪扬宗不敢擅自言评,不知究竟确有其事,还是那些考绩不过的官吏被换下后说的酸话。
只
()是直到纪扬宗前去州府衙门班子办事的时候,碰见了尤凌霄,知府待其礼遇有加,纪扬宗方才信了那些传言。
尤凌霄这般“怀才不遇”的读书人,既得新任知府的秉性,自是铆足了劲儿投其所好。
“也不晓得他就是使了何种手段,总之知府是将他纳入了门中,说天妒英才,让他残了右手,可他意志坚韧,习得左手做字,是难得之才云云听闻还要让他做检校。”
检校虽不入流,但至少也是在州府衙门中做事,同州这般州府,少不得多少好处。
“孙鸢娘见他儿子又得了脸,自是又能抖起来了。尤家几房叔伯也是明里暗里的想要再重修旧好,只是孙鸢娘是铁了心,几个月里没少又骂架。骂得实在毫无遮掩,尤家几房人实在没脸面再过去了。”
要不然今天也还在帮着孙鸢娘,尤家几房的嘴脸也当真是各有各的难看法。
桃榆也是意外,不想尤凌霄还能有此机缘。
“他既是讨得了知府的欢喜,手底下又有商户供奉,作何不去城里置办家业宅子,还留在村里扩建房舍?”
“谁晓得他打的什么主意。”
纪扬宗叹了口气,说起这些事心头便是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