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斩杀了一个杂役罢了,用得着一大家子人跟我在这横眉冷对的吗?柳郎护着素影进了厢房,由阿析跟玥娘,灵仙儿三个照料,苏玠领着王家几名杂役去处理尸体。昌宁搀扶着头脑晕眩的舅母,玉羊娘子蒙眼护着同昌,路长芝跟韦郎君现在一旁,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了眼眶。长公主扔下手中握着的钢刀,掸了掸衣裙上残留的血渍,正欲从人堆中出来,偏巧听见有两个人在细碎言语,她停下脚步仔细听着。“公主别怕,全当碾死了只蚂蚁。”“说来轻巧,你又不是没瞧见她刚刚那个样子,跟厉鬼无异啊,恐对你我下手!”“双拳难敌四手,我们人多还不是想绑就绑!”这……这声音如此熟悉,让她深感错愕,顺着话音转回身眯眼巡视,目光扫到之处人人自危,生怕被她看见,再遭了大灾。这其中只有两个人隐在大树旁边言语,是安化……竟然是她!安化此时正在跟她身边的侍女谈论着自己是如何如何残忍,如此如此可怖。而那侍女的声音,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在自己备受之时,那个想用金铤想买我性命的人原来就是你啊!小小年纪竟然能做出此等罔顾人伦之事,我还真是小瞧了安化你呢!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再顾念什么至亲情义从而对你们手下留情了。“你们通通都给我回屋吃酒!”现在哪还有人再敢与她同席哩?一个个呆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哼!自己转身继续回内堂吃酒,临走之前悄悄唤出骊泉隐藏在她身边,随时听令。“骊泉……去,先给她们个教训!让这群人都也长长记性。”随后,冲着人群再言:“我最后说一遍,都给我回屋吃酒,一个都不许走!”依旧没人敢动,登时间,咔嚓!一道晴空炸雷惊吓众人,突然下起拍面暴雨,使他们不想回屋也得被迫跟她同席!李曦瑶并不想再装出一副身不由我的戏码来迷惑大家从而求得原谅。我本性如此,何须委曲求全!外面的人众将尸体带了出去,扔在城郊地胡乱挖开的小墓穴中。可这边内堂里的这群人都是却生生坐于席上,此刻鸦雀无声,哪个都不肯开口,既然如此,不如……“既然你们都不言语……不如由我来讲两句!把这事情的经过跟你们说个明白。”现在开始,依就是她自己的独角戏。“你们王家育下不严,竟生出了如此下作的东西,胆敢对我家人心怀不轨,幸而是碰上了我,替你们将此獠扑杀,尔等亦需心怀感激,不然……意图弑主的罪名你们王氏一族或因此獠得咎!”安化狠拍桌面:“呸!笑话,你个灾星祸害,少在此地妄语,欺我不知你是个甚么东西?杀人立威你还不配!”嚯!她这是想跟我叫板?好啊,我不来找你,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啦。“啧啧啧……安化,你为何意啊?当真是想与我这姑姑生了嫌隙?”安化越说越气:“你说他意图弑主,缘何不对同昌下手?偏偏要对付你这灾星?其中定然有所隐瞒。我告诉你,这事儿不能善了,凭你空口白牙便想给王家定了罪,当我们几个为何物啊?”她设下的这个罪名扣的是有点大了,可那边安化继续紧咬着不放,可真该给你们点颜色瞧瞧。她问安化道:“你一口一个灾星是为何意?”她没好气的回着:“是啊!此事外人鲜少有人知晓,可你却瞒不过我们!”“好!今天便要你见识见识,我这灾星是何等厉害!”单手一挥,卷起一阵风烟,门窗噼啪作响,再度挥手,安化凭空挨了好几巴掌,打到嘴角流血才停下。“现在还有哪个敢质疑我?敢妄议我?或者敢把这事说出去!我定然拔了你们的舌头,她安化就是最好的例子!今儿个我便把话放在这,耗费你全府之力,保素影大小安全便罢,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定要你全家陪葬!”说完提着昌宁舅母的衣领子,便扔出内堂大门:“听清楚了就赶紧去办!”其实李曦瑶还是顾念着一点亲情对安化手下了留情,不过是几个耳光,她应该承受得住。屋子里的人众有几个见过这种情形的?只能选择缄默一旁,倒是瞧着玉羊娘子无甚反感!警告,威慑,恐吓,样样不落,如今再在此地吃酒难免有些坐不住,丢下金杯起身前往厢房打算探望素影,怕内堂众人出来对她不利在门窗上设了封禁,若是再她撤下之前出门,定然如雷火穿心。说我是温灾星,我偏要让你试试,被灾星欺辱的滋味。打从内堂出来,便往厢房处走,这边人多混乱,顺门缝往里看确实每个人都在为素影忙活,这才长舒一口气。“你来此作甚?”柳郎君紧紧握着她的手腕质疑问道。她惊讶回着:“我怕王家救人不出力,想要督促……素影可平安?”“若不是公主你在人家府邸,素影面前,耍了一通威风,她又怎会昏迷不醒?看看你这一身血污到底还有没有个公主模样?”“我……我不是……”“公主此等做法,让旁人有何想法?你是来吃席的,不是来送丧的。前些日子在韦家亦是如此,到底意欲何为啊?”“话不投机,既然素影没事,我便先回了。跟王家人打好招呼了,没人会将此事说出去。我先走了!”他们夫妻二人在王家厢房门口大吵一架,看来王家是留不住自己了,丢下性命垂危的素影,关爱备至的柳郎,忙到不可开交的阿析,玥娘跟灵仙儿独自出了府门,刚好碰见埋人回来的苏玠,跟他要了一匹马,戴着帷幔在街市里纵马狂奔。回到自己府邸中,骊泉在汤沐阁里做了水障,让她洗去满身污秽血腥。没有玥娘和灵仙儿的帮手,独自换好新衣裙,坐在此地。悲哀,无助,和不甘心的坏情绪牵扯着她忐忑不安的心神。还是先离开吧!骑马在城中转悠,不知不觉来到宁玄侯的住处,拍马而入,这里竟然还是那个鬼样子,到处都是脏兮兮,灰尘遍布,就像……就像十年没人来过一般平静。马蹄乱踏,踏碎了微脆的几案,踏卷了尘土,冲入屏风之后又踏毁了稻墙。一路看遍青翠欲滴嫩幼竹,清风柔和吹散了她心中阴霾,她在桥下的竹筏上看见了一个让自己极度安心之人。“霄瓘!”“你怎么来了?”“扶我上去。”将马儿随意丢在草地上,过桥在霄瓘的搀扶下,迈入竹筏之上,跟他斜躺并肩。“你还真是清闲惬意的紧嘞!一个人跑到这里吃酒躲懒,这就是上回我没吃上的桂花酒?快给我一壶,嗯!真香!”“我躲个什么懒!不过是想图个清静,你别都喝光了,放心醉了再起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