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生死攸关的事儿了,现在有了预兆还不赶紧想法子,到时候才是真来不及啊。”章致拙简直操碎了心。
“拙哥儿,你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不必为我奔走费事。若是到时官家真要问罪于我,也是我的命数,你也别搅和进来,误了前程。”顾彦汝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
大概他是个悲观主义者,看似逍遥自在,可内里却被深深禁锢着。他爱四时美景,附庸风雅,不过是对人世的逃避罢了。
外人瞧他风朗月请,卓绝不群,实际上他只是个怯懦的胆小之人。师傅被家人陷害死去时是这样,他若是真的恨,大可以与顾家决裂,把自己的名儿从族谱划去。
但他没有,只是躲在外头,以自己的清高回避姿态想来唤醒家人的愧疚之心。
有用吗?并没有。
外人只道他桀骜不驯,看看笑话,做吃酒时的嚼头。至于顾家,仍然心安理得,一心沉迷富贵繁华,被珠光宝气蒙住了眼,哪里还管他一个小小的庶民。
算了,别挣扎了。
只待官家的圣旨一下,便是红莲地狱,大家也要一块下,这爬满虱子的锦绣绸缎总算要付之一炬了。
顾彦汝心里突然有种病态的快感,一了百了的,永不回头的,充满毁灭欲的一桩宏大叙事,可堪他的身死!
章致拙先前还急切的眼里浮上痛苦,好友视死如归,反倒是他这个外人心急如焚,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何必说这样的话,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你被斩首,被流放。你却还说莫要多管闲事,真是伤了我的心。”章致拙气急,他搁这忙里忙慌的,人家还嫌弃你妨碍了他,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更要紧的是还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如此自轻自贱,甘愿沉溺,为了惩罚他人而伤害了自己,太不值得了!
章致拙猛地站起,两眼瞪着他,好似在控诉。想转身便走,转念想想还是不解气,一撩袖子,把桌上摆放着的一套青瓷茶具都甩落在地。
劈里啪啦响起一片。顾彦汝从没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一下子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碎瓷片。
章致拙这才感觉气顺了些,又看了一眼他的样子,说道:“那我便如你的愿,你自求多福吧。”说着扭头便走。
留下顾彦汝一人还呆呆地坐着。好半晌,他才有了动作,闭了闭眼,又弯下腰迟缓地捡起一片青瓷碎片,像是被人打翻的玲珑月亮。
紧紧捏着,尖锐的痛楚从掌心一路传到心口,红色的血从指缝渗出,滴滴落下。顾彦汝自嘲地笑了一声,他果然是个矫情的人,本就不想让他掺和进来,如今得偿所愿,怎么还难过,真是自作自受。
另一边的章致拙很是生气,回到了家还是气鼓鼓的。
他猛灌了一杯凉茶,坐在桌边一个人生着闷气。
姜幼筠在里屋听到响声,一出来便见他这副样子,奇道:“这是谁惹着你了,让你发这么大的火气。”
章致拙冷哼一声,又喝了一杯凉茶,说道:“还不是顾大公子。”
“他气着你了?”姜幼筠绕到他身后,拿起团扇给他扇了扇风,降降火气。
“哼,等着瞧吧。我日后便是从龙津桥上跳下去,也再不管他的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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