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不依不饶地跟过来,胸膛贴着她后背,习惯成自然地揽抱她腰肢,话语轻擦过她耳膜:
“周雨晚,装睡就没意思了。”
那怎样才有意思?
放弃他计划好的未来,答应提前回来陪她,这样算有意思吗?
她想问问他。
可惜喉咙干痛紧涩,问不出来。
而且,最可怕的是,这个时候,她私心作祟,竟抱持一丝丝不靠谱的妄想,真的希望能尽早结束异国,和他好好在一起。
大脑里,两个小人各执一端,吵得不可开交。
她好难受。
商渡的手渐渐不太规矩,故意闹她似的,专挑着特殊的地方触碰,说出的话也带有明显的挑。逗性:
“要我帮你放松放松,哄你睡么?”
发觉他的手指快贴着边探进去了,周雨晚一把摁住他手腕,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着“不要”,一记不慎明显的抽泣声,带起肩膀抖动的微小幅度。
他愣住。
深夜越是安静,她低声啜泣的动静越是明显。
“哭什么?”
他耐心地问,手背擦着她裙摆收回来,去抓握她放在枕头边的右手。
怕他看到掌心烫伤的痕迹,周雨晚拳头捏得很紧。
他没强硬地掰开她手指,只是用指腹摩挲她手腕,头探过来,想看看她的脸,但她总是埋着头,像一只鸵鸟。
哭得不狠,抽抽搭搭的。
他好声好气地哄着:“哪里不舒服,嗯?”
她摇头。
他叹气,硬是把人拉过来,抱在怀里,温柔拍抚她后背,安抚她情绪,“挺少见你哭的,今晚怎么了?”
“别管。”
她嘟囔着。
不是不想遏住想哭的冲动,只是一想到他暗自下定决心,作出那样决绝的决定的同时,还要在她和爷爷面前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就觉得心脏揪痛。
不是比喻,而是真实的、生理性的痛。
她不想说话,商渡也不再说话,只是抱着她,在神游,在沉思,在默默消化他自己的情绪。
这一觉谁都没睡好。
半梦半醒时分,能感觉到掌心传来一抹冰凉,仿佛有一滴冰水溅落,她蜷了蜷手指,忽地抓住一截骨节分明的硬物。
没多久,一声转瞬即逝的哂笑打耳边掠过。
她意识渐渐回笼,惺忪睡眼睁开,入目是他背靠床头懒懒地瘫坐在床上。
左手食指被她抓在右手里,而他右手捏着一支香烟,正吊儿郎当地缓慢转悠着。
烟尾巴有燃烧过的焦黑痕迹。
他耷拉着薄薄的眼皮,眸光扫下来,落在她身上,兴师问罪的意味很浓。
周雨晚当自己没醒完全,不动声色地阖眼装睡。
而后,手中抓握的那根手指被他抽回去,他起身下床,她听到开门声,和打火机盖被挑开的啪嗒声。
“商渡……”她悄声呢喃他名字,再睁眼,他刚出房间,右手握门把,轻声掩上。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他背影彻底消失在狭小门缝的那一个瞬间,就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他好遥远。
她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