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曦下意识想反问“吗”,理智让她沉默。
“清阳郡主出嫁那日,我陪你一直到宫门落钥。”傅玄邈轻声道。
他的话,唤醒了沈珠曦的回忆。
那是一个冬日。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走得特别迟。
那一天,酉正之后天边就浮出了圆月。沈珠曦因为清阳郡主低嫁一事哭了数日。如是她答应清阳郡主的邀约悄悄出宫,他们又怎会落到歹徒手里,清阳郡主怎会名声尽毁,只能匆匆出嫁?
她将所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恨不得代替无辜的清阳郡主,嫁给那个远在蛮荒地的安抚使。
傅玄邈每日进宫陪她,那段时间,他要她弹喜欢的瑟,也要她看枯燥的棋谱。他像空气一样陪伴在她身边,甚至还借皇后之名,命内教坊的艺『妓』准备歌舞给她欣赏。
那段时间,她对傅玄邈了更清晰的认知。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他是一个为了让她开心,可以带她去内教坊欣赏歌舞的人,也是一个在她试探着说出,“她们穿的衣裳真好看”时,微笑对衣华丽但老气,『色』彩沉稳黯淡的她说“曦儿身上的衣裳更好看”的人。
在沈珠曦说出那句话后,她再也没有看见为她表演歌舞的艺『妓』穿过靓丽的舞衣。
她觉得是自己的错,后来,就连难得可以看见歌舞表演的机会,也去了。
她被限制在一个纯金打造,珍珠镶嵌的华丽鸟笼里。徒劳地望外边碧蓝的天空。她的饲育者,温柔地看她。只要她放弃自己的思想,他的温柔在可以预见的时间内,就不结束。
“我始终记得那一夜。”傅玄邈轻柔的声音响在寂寥的月『色』下,“你对我说,‘谢谢你陪着我’。这句话……我一直没忘,那一晚的群星闪烁,我也没忘。曦儿……你都忘了么?”
“那只是我感谢你……”沈珠曦困窘地低声解释。
“我知道你只是感谢我,”傅玄邈说,“但我对你,只是感谢。”
“……”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十二岁那年。姑姑召我入宫觐见,父亲带着我前往中宫时,遇见了失足落入湖中的你。你还记得么?”
沈珠曦当然记得。
那年她才七岁,因贪玩捕捉蝴蝶,一小心坠入湖中,吓得旁边的宫人魂飞魄散,六神无主。路过的傅玄邈二话说跳进水里,救起了已经喝了一肚皮池水的她。
后来,母妃命人教她游泳。
再后来,皇后做主给她和傅玄邈订了亲。
虽然订了亲,但他们并亲近,傅玄邈待她温和余,亲切足,她于他而言,除了多出一个婚约者的头衔外,似乎并无同。
他对她同寻常起来,似乎是在母妃失宠后。
所人对她避之及,他却一反常态,屡次对她送来关心和照顾。
或许是同吧。
那时,他还没有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号,但世人已经开始称赞他义,一诺千金,君风。
如时间能够倒流,沈珠曦还选择结识李鹜,却再也,去扑那一只紫琉璃般的蝴蝶。
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沈珠曦入住的营帐前。沈珠曦敷衍地行了一礼,转身走向帘门。身后安安静静。在宫女为她打开门帘的那一刻,身后传来傅玄邈的声音。
“曦儿,”他说,“无论你信与信,我们的相遇——”
“是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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