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刚躺下却又跟弹簧似的坐起:“啊,不过你睡哪里呢,这里只有一堆草……”
景岚眨了眨眼:“我守夜,殿下您早些休息吧。”
艾尔露出为难的表情:“是我连累了你,你一个人应该可以住旅店的。”
“说这么多,难道您是没有人陪睡就睡不着的类型吗?”景岚打趣道,“还是说,想要旅店的枕头当抱枕吗?”
“才不是!”好心当驴肝肺!艾尔臭着脸躺下,转过身子背对景岚,“晚安!”
景岚笑了一下,把斗篷的边缘向内叠,盖住艾尔的身体:“祝您一夜无梦,睡个好觉。”
夜晚的天空好像能吞噬一切,连人心底被抑制的情绪都能被吸出来。景岚靠在里板车不远的墙壁上微合眼,而其他的感知都不休止地工作着,捕捉空气中传来的所有异动。
“睡不着吗?”晚风轻轻地将缥缈的声音送到板车上方,许久,传来草叶摩擦的窸窣声。
难道是在点头吗?景岚失笑,真当他是什么妖魔鬼怪,隔着木头也能察觉艾尔的一举一动?
“你不冷吗?”似乎是把头埋在斗篷里了,艾尔的声音含糊不清。
“还好。”景岚看着自己微微泛着银光的皮肤,自嘲地咧了咧嘴。
“景岚,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你到底……想得到什么?”艾尔的话语断断续续的。
景岚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我很认真的!”艾尔抬起头瞪着景岚,寒冷的空气趁虚而入,钻进艾尔的铺盖里,让他打了个寒战。
“没想到您还在纠结这个。我说过的,只因为是您,我非您不可。”景岚静静地看着艾尔。
“我……?”艾尔呆怔地看着景岚,“因为我是王子……不对,我现在已经不是王子了啊?”
“无关任何身份,是您本身的存在。”景岚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无论您相信与否,让您成为王就是我想要的东西。”
大概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把情感表达得如此热切,这让他的脸色有些发红:“……谢谢你。”
“您客气了,这是我分内的‘忠诚’。”景岚意味深长地笑着。
“哈哈……说起来,我也不是王子了,你……可以不用称呼我殿下,也不必使用敬语了。”
艾尔·奥利弗,已经不再是王子了。
看见艾尔用笑意掩盖的失落,景岚在心里叹了口气,站起身走上前去在艾尔的身前蹲下:“您是我的殿下,永远都是。”
要成为王的人,骨子里还是要有身为王族的意识才行,轻率地舍弃身份从零开始太过糟蹋先天优势了。
听着这句话,艾尔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景岚无奈地笑着站起身,单手撑着板车栏板翻进车内,轻轻把艾尔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上。
“艾尔殿下,您可以在我面前哭的。”景岚轻声道。即便年岁相近,艾尔终究没有景岚经历过那样多。景岚已经没有可以哭泣的理由了,但艾尔哭泣的权利,景岚不忍剥夺。
“我才没有……!”艾尔带着鼻音的回应从景岚的胸口处传来,倔强梗着的脖子却逐渐软了下来。
感受到浸透衬衣的温热,景岚将呼吸放得更轻了些。
时间相隔太远,景岚差点都要忘记了。怀着觉悟上路的孩子,不管离家多远,都是会想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