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
一番简单寒暄后,医生打开病历本,说:“罗先生,我们诊断您患有短暂精神障碍。”
“嗯,”端坐在病床上的袁彻宇出奇的平静,道,“我父亲就有这种病,大概……也是在我这个年龄开始的。”
“能治吗?”他明知道无药可医,仍是满怀希冀的看过去,道:“这是我第一次犯病。”
“放心,只要坚持用药,该病不会影响正常生活的,而且根据此次发病来看,您只是会晕厥惊惧,并没有躁郁情绪,不必太过担心。”医生微笑着安慰。
“为什么,”他眼神黯淡,端坐的姿态微微塌下,问道,“癌症都会有早晚期来评判是否具有生存的价值,它却没有。”
医生合上病历本,将红色的圆珠笔插回胸前的口袋,说:“过一会儿护士会将药送过来,之后您就可以出院了,听说您明天在图书馆有一场画展?如果方便的话,我们都会去捧场的。”
“谢谢。”袁彻宇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红晕。
“哦,还有,”医生说,“您现在不适合独居,有家人照顾你吗?“
袁彻宇有一丝犹豫,最后还是点点头,说:“有的。”
“好的,再见,罗先生。”
袁彻宇送走医生,开始给自己收拾行李。
他说谎了。
出租车将袁彻宇载到一栋别墅前停下,司机临走前还多撇了袁彻宇和那栋漂亮的别墅一眼,脸上随即出现一抹奇怪的略带嘲讽的笑。
袁彻宇走到门前,将钥匙插进防盗门的锁孔,却如何都拧不开,他心底蓦然升起巨大的恐惧,手心濡湿,想着:“他们把锁换了?”
好在“咔嚓”一声,门开了——这扇门太久没人开过,老式锁扣有些旧了。
“呵,”袁彻宇自嘲,“她把这里连同我一起忘掉了。”
“妈,你就这么恨这里吗?”
袁彻宇踏进去,空空荡荡的房子有种沉淀的灰尘味道,打开灯,仍旧是六年前的样子,甚至一家三口的照片还挂在沙发墙上,微微发黄。
他走到自己的房间,将行李放下,兀自坐在满是灰尘的床上,看着满满一墙的证书和书架上依次排开的奖杯发呆,脑海里响起医生的话:“您只是会晕厥,不会使用暴力。”
“真的不会吗?”袁彻宇看向自己的手,又看向那张全家福,照片上小小的袁彻宇站在父母中间,笑得天真。
袁彻宇的童年很幸福,是真的幸福。
他的父亲从小就被夸头脑活络,早年跟在村里的叔叔伯伯屁股后头学手艺,后来下海经商挣下一番家业,又在大学进修过程中遇到了袁彻宇知性美丽的母亲,不久后就有了袁彻宇。
袁彻宇则和他父亲一样,成绩不用太吃力就可以名列前茅;对艺术感兴趣,从小就可以参加各种大赛,奖牌奖状拿到手软,脑袋灵活到让人羡慕不已。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情况开始急转直下。
一向儒雅的父亲变得暴怒无常,起先只是一年之内偶尔发作几次,但随着年龄的增大,他的情绪就越难以稳定,甚至到后来演变成一周数次的情况。
袁彻宇知道,父亲不是家暴,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每次要挨打的时候都跑,跑不掉就硬撑着,但母亲并不跑,她怕跑了父亲就会转而伤害他自己,后来袁彻宇也不跑了,替母亲挨那些生疼的巴掌。
最后,他们还是离婚了,父亲只留下一小部分公司和这栋房子,并态度强硬,要求将袁彻宇留在自己身边,否则扬言杀掉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