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迟是个可怜孩子,我带你上去吧。”庄妈擦了擦眼泪,“楼里的声控灯坏了不太好走。”
他穿过漆黑的楼道停在尽头的单间,房间狭小得空气不流通,墙面上落满灰尘,像是许久无人居住了。
“那孩子生前就住在这儿。”庄妈继续烧着竹篮里的纸钱,“连成年都没活过,死的第二天才被发现,听医生说是营养不良导致的重度贫血。”
黄时静听得讶然,贫血并不是严重的病,只要及时治疗都不至于死人,他打量着狭小潮湿的出租屋,这个年纪的孩子拖成重度贫血显然因为穷。
他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不禁问:“他的父母不管吗?”
“他亲生父母有了新的小孩儿。”庄妈语气沾上责怪,“忙着照顾刚刚出生的婴儿,哪有时间管跟自己不亲的孩子?小迟生前瘦得跟什么一样。”
她不仅在责怪季爸季妈同时也在内疚,如果她能多照顾沈迟一点,这孩子不会还没长大就离开人世。
庄妈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租客嫌死过人的房间晦气没人租,屋子现在还保持着原样,听州州说那孩子好像在等谁。”
严雪宵敛下眼,走到桌边打开少年的遗书,书页上只有简简单单的财产安排,没有煽情的文字:
银行卡上还有一千八百块,一千三百寄给燕城的沈家,五百块给严雪宵买我的生日蛋糕,对了我还有月饼放在柜子里没吃,如果严雪宵来了请一并交给他吧。
原来少年真的没骗自己,他不敢想象虚弱的少年怎么在绝望里敲下字,他却冷淡地回应。
严雪宵将准备的生日蛋糕放在桌上。
明明那么期待自己的生日,却连成年都没能活过,孤零零死在无人问津的边城。
庄妈虽然不知道这名男人的身份,光看衣着便知不是一般人,更别说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人。
但她从男人身上感受到浓重的情绪,正在她出身时听见男人哑着声问了句。
“月饼呢?”
庄妈从柜子里拿出了月饼,因为放置在潮湿的环境中盒子开始发霉,她将月饼递过去时提醒:“时间太长已经不能吃了。”
然而她看见男人拆开月饼旁若无人吃了起来,而黄时静瞥见向来冷漠的严雪宵微不可察地落下一滴眼泪。
可男人吃完月饼抬起头时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黄时镜以为自己看错了,像严雪宵这样的人怎么会动情呢?肯定是他的错觉。
他不知道沈迟是严雪宵的什么人,只知道回到燕城的严雪宵更为喜怒不定。
不知道沈家怎么惹到这位了,沈夫人的心肝宝贝出了车祸,对儿子寄予众望的沈夫人当场疯了,原本势头正好的沈家一蹶不振。
听说被送回西北的沈夫人连医院都没钱去,沦落到和狗抢食,还不如死了。
可惜严雪宵不让她死。
他感觉严雪宵称得上病态了,但没人敢在严雪宵面前说这话,连他在严雪宵面前说话都不敢大声,亲信一批批被换,只有手机从没换过。
次年的九月三日,黄时静不清楚是什么日子,只感觉严雪宵神色阴郁,没人敢陪在男人身边。
他硬着头皮走进房间,递了文件立马战战兢兢走出书房,转身走出书房时瞥见严雪宵的模样。
黄时静不清楚是不是他的错觉,此时的严雪宵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他压下疑惑离开了。
男人没有在意黄时静的离开,或者说他不在意任何人,他只是望着窗敛下漆黑的眼眸,今年沈迟该十九了。
不知道有没有来生,严雪宵抬起头,如果有来生的话,他想把那只雪地中的小狼狗抱回家。
给他最好的东西。
陪少年看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