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于林若楠来说她们也不算朋友。
我的好奇点到为止,没有再了解下去。
傍晚,小墨带来了陈小羽的消息:她动了手术,现在还在昏迷中。小家伙说起这些的时候神情很是萧索,我突然意识到她可有够偏心的,我受伤怎么就一点也没有反应,还嘲笑我以后可能会秃。但是是因为陈小羽,所以勉强原谅了。
“我听那儿的医生说,可能是因为之前颅内出血的时候压迫到了神经,还有就是脊椎错位还没恢复。他们说了好多我听不懂的,就这两句我勉强听懂了。”
“学姐,”小墨问我,“你真的不去看看她吗?”
“嗯。”我回答。
“为什么啊?”
为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出现在她身边就不会有好事,也许是因为我太胆小了,我不敢看她静静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不敢去想是我亲手让她变成了那样。也许是因为,我越来越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那些说服我的理由变得越来越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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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第二天一早,我那素未蒙面的父母出现在了医院。那一刻我内心的想法理应是复杂的,但也许是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见到他们之后我非常的平静。我提出想要出院,被驳回了,我的妈妈把我搂在怀里,我闻到她身上浓浓的香水的味道。
她对于我而言是半个陌生人,我的身体是不该习惯她的触碰的。我觉得十分的别扭,但又在某个瞬间,像是真的被母亲抱在了怀里。我像是后知后觉般突然涌出巨大的委屈,我隔着她身上昂贵高档的衣服用力抱着她,泪水滚了出来。
“妈——”
“我们回来晚了,我们回来晚了,以后不会有人欺负我们楠楠了。”
我爸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摸着我妈的背,另一只手轻轻摸着我的头。
这天之后,他们就留在了医院。我再次以伤口已经不要紧了为由提出出院,依旧被驳回了。学校那边替我请了长假,甚至干脆办公的地点也转移到了医院。
有时看着他们,我会思考一个问题,一个当初和陈小羽一起谈论过的问题:
他们看出来这具外壳下的灵魂已经被换掉了吗?似乎并没有。也许因为觉得我突逢巨变,突然变得寡言少语或是别的都理所应当,反而给与了我更多的关爱。
我不太清楚,也许我正缺乏这样的关爱。于是我也努力扮演着林若楠的角色,除了看起来与林若楠本尊格格不入的礼貌和体贴——我实在装不成她那个样子。
这是我第一次被父母这么无微不至的照料,大概是因为在那个世界的我小时候身强体壮父母又过早的年迈,这种待遇我从来没有享受过。我记得母亲——我在这个世界的母亲也是上数三代都是有钱人的大小姐,我从林若楠的记忆中搜索出她笨拙地为林若楠分切水果的模样,然后渐渐的和眼前的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我吃着她喂过来的水果,有些别扭地拿起一块喂给了她。我看到她眼睛马上就红了,一边哭一边念念叨叨:我跟洛家没完,不要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不管我怎么说她也只是敷衍点头,林家和洛家这个梁子大概会永远结下了。
有时我会抽出一丝精神思考这件事的后果是什么,是否我的任性让两个本该是好友的家庭结下了仇怨,但更多的时间,我只是一言不发,看着窗外发呆。
我想我当初极为担心的那一幕必然是不会发生了,陈小羽一定不会出现什么被曲解的照片被洛家放大又因为我爸的袖手旁观被驱逐出校,因为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这个故事从我进入开始就不断产生扭曲,到现在已经彻底无法复原。
也许看我每天对任何事都产生不了兴趣,也许是因为陈小羽那边每天传来的消息都是还在昏迷中,我爸试图让我转移些注意力,问起了之前带回来的礼物。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询问之后才得知,他从一位朋友那里得到了一把欧式长剑,就在我出事前一天送到的家。他说朋友,大约也就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而已。
起初我并没有什么想法,直到忽然意识到似乎有些巧合,让人拿来给我看看。
那柄剑连带着剑匣很快被从庄园送了过来,几乎毫不意料之外的,与我记忆里的那个剑匣别无二致。打开之后,连里边的衬布都一样,那柄剑当然也是一样。
也许因为了解这柄剑的珍贵,也许因为别的缘由,是管家亲自送来的。他来的时候爸妈正好都不在,房间里只有女仆长,他问我:“大小姐,您喜欢吗?”
我知道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看向他。他说,眼眶隐约有些泛红:“陈小姐说,她现在没什么能力,只能借花献佛的这样送您一份礼物。大小姐,您喜欢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头脑有些昏沉,我伏到剑身上,只觉额头一片冰凉。
“是我把她推下去的。”
我说,小声的,泪水滑下来。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但没有人回应我。
是我把她推下去的。
我以后到底还要做多少这样的事?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真的不明白。
我始终没能离开医院。
过了一周,伤口拆了绷带,这天小墨领着小朋友都来了,如她所愿,后脑勺缝针的地方的确被剃掉了头发。小朋友们的表情很是惆怅,但我发誓看到了除了林柏清之外——甚至包括林柏清似乎也有包含在内——所有人憋得颤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