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好歹的妹妹、严苛有加的母亲、无能为力的父亲。
和…软弱压抑的自己。
软弱,孟宴臣在心中品着这两个字,眼中泪意渐显。
在遇见漫佳之前,他一直以为,只要他可以变得为人圆滑、无欲无求,哪里需要就哪里顶上,便可以守护住这个世界上他认为最重要的存在——家人。
可他的委曲求全万般无奈换来的是什么呢?
妹妹的背叛与抛弃、妈妈的责难与质问、爸爸的缺席与漠然。
一步一步逼他走向更黑暗的地方。
只是老天有眼,让他在沿途中忽遇一人,侥幸重获天光,从此他便有了更重要的东西去守候。
“妈妈,”孟宴臣忽然开口,已然有泪坠落,“这么多年,我向来对您惟命是从。可是我过得并不开心。”
“在您纠结我和漫佳同居这种小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没有她,我今天可能没法站在这儿了。”
“宴臣!”付闻樱颤声阻止他,孟宴臣却不去理会。
“爸爸,”他偏头看向父亲,忽略他眼中懊悔的神情,“您也知道我接手出版业务的动机。”
“如果有一天我决定接手集团了,不是因为谁说服了我,而是因为我想变得强大。”
“强大到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让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包括我自己。”
孟怀瑾揣摩着他话中的意思,沉默不语。
“孟沁,”孟宴臣话里寒意显露,“你都结婚了,有事情不去找你老公,总习惯来找我。”
“你让我替你解决麻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漫佳也会在意?我们一起长大那么多年,她要有多大度才会不和我产生隔阂?”
许沁低头,肩膀轻耸。
半响,她停止啜泣,一时间偌大的孟家落针可闻。
埋在心里的话终于找到机会脱口而出,孟宴臣索性觉得痛快了一点。
可是他所带来的伤痛已无法掩盖,他自觉有愧,无颜在这个家继续呆下去。
他拿起外套,走向外面。
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回头,深深地朝里面鞠了一躬。
“宴臣!”付闻樱和孟怀瑾同时开口,一个恍惚,一个震惊。
“爸,妈,”孟宴臣忍着心中痛意开口,“这么多年,我对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们什么。”
“看在十几年来我事事顺从、精心呵护妹妹的份上,还请你们不要为难任何人。”
他的腰弯的更深了:“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全是因为儿子无能,想不明白怎样才能让所有人开心,和旁人无关。”
说罢,孟宴臣挺直身躯,转身走出了困住了他三十多年的孟家。
付闻樱望着他向来优秀懂事的儿子,一顿饭的功夫便又回到了从前行尸走肉的样子,就连如此时刻都极有涵养地轻带上了门,顷刻之间百感交集、愧疚不已。
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心中涌动的悔意,向来天塌下来都喜怒不形于色的女人掩面痛哭,两旁的许沁和孟怀瑾连忙低声安慰。
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孟家三人却心思各异,只觉长夜漫漫、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