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黎乜了她一眼,将手机递还:“此行险难不同以往,不要横生事端。”
“呵呵,我随口一说罢了,就一个唱戏的小妮子,难道还能自个儿翻出天去。不过……我们要找的东西,决不能让别人动半点心思。”
她末了这话说得阴沉,却半点不像是玩笑。
龙黎未置可否,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开门道:“出去吧。”
…
院子里柴火烧得很旺,火塘子上支着一张圆铁板,中心化着自家熬的雪白猪油,柴锅上温很快,没一会儿白膏化成金色的油脂,阿婆先将一碟片得齐整薄透的五花肉下锅煎出油香,随即放进洋葱蒜瓣和青椒略一翻炒,醇厚的油香中立时添上了些别样香气。
先下肉,除了新鲜的五花,牛里脊和下货,更有过年农家腌制的腊肉,过了水的腊肉切成晶莹薄片,在油中煎烤,能香得人直跺脚。
小马扎和木椅子不够用,就让阿婆和几个女士坐着,其余人端着盘子站在外围吃,一样是个热火朝天。
热乎乎的美食下肚,再添上一杯媲美高山流水的山间自酿,原亘在团员之间的那点子生分似乎也随着橙红哔啵的夜火一道融成了淡淡的水汽。
阿姨喝了半杯酒,脸皮通红,嗓门扯得极大,见龙黎和萨拉姗姗来迟,忙给他们递盘子洒蘸水,“来得正好,豆腐刚煎熟,你们看看这焦边儿,欸小叶,你给瞧瞧内土豆儿好了没?”
不由分说,这俩一人给添了一筷子牛肉一大片煎豆腐外加些芹菜段。
萨拉最烦芹菜味儿,一边躲一边觑着浑然不觉自己过度热情的阿姨。
“真的啊?那些驴友后来都没找到?”坐在铁盘边的叶蝉又一筷子大肠下肚,灌了一口白酒,放着嗓子问。
阿婆佝着腰,一手用木筷子翻弄着菜:“嗯,没听说撒。他们几个人偷拿了古寨的东西哩,跑到那山林子里,那是个死人沟沟,我们自己都是不敢去哩,好多年么,也莫找见。”
叶蝉有些微醺了,揉了把涨热的眼睛:“是哇,到这种地方还是得跟正规的旅行团来,自己瞎跑什么啊,出事儿都没法求救。”
又伸筷子夹了块煎出脆皮的土豆条放到一旁顾弦望的盘子里,“姐姐你吃啊,这个土豆最香了。”
萨拉嗤笑道:“这句话你倒说对了,没有金刚钻别揽那瓷器活儿,通常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死得都很惨。”
叶蝉侧头瞥了眼,见萨拉吊着双丹凤眼跟只狐狸似的打量顾弦望,也跟着夹起嗓子来说:“欸姐姐,你有没有遇到过那种,嘶——就是一知半解的,干活儿的时候总不见人,一闲扯淡就积极冒头随地大小爹的那种人啊?”
顾弦望早先换了套衣服,又把妆卸了,现下穿着身始祖鸟的休闲装,酥秀黑发扎起马尾,一缕散下的长发绕过脖颈,搭在露出的半截锁骨上,两条玉竹似的腿交叠着,那模样怎么瞧怎么干净,与叶蝉像是对同学。
她不知道在沉思什么,听了这话,有些茫然地微抬眼皮,“嗯?”
顾弦望五官本就古典,这一抬头神色间竟衬出些无辜的意思,似是黄莺,撩得叶蝉心尖痒痒,嘻嘻哈哈地凑过去。
“我说呀,有些人就是吃多了盐巴,爱管咸事。”
叶蝉话篓子的功力这些天在座的也都领教过了,见那花臂美女吃瘪,边上几个哥们都没敢搭腔,个个抿着嘴,想笑不敢笑似的,光盯着铁盘上的菜看。
萨拉对着空气攥了攥拳,把盘子一撂:“吃多了饭当心硌牙。”接着转过身,一人送去个白眼,“龙,我先回了。”
走了。
“嘁,我还怕菜不够分呢,正好。”
萨拉一走,龙黎也没有多留,接着司机也离了席,说是要回大巴车再看看车况。
随后阿婆也站起来,往每个人的盘子里都扫了一眼,锤了锤腿,说自己年纪大了,得早点休息,嘱咐他们夜里不要乱跑,便也回屋去了。
这顿夜宵吃到约莫十二点过,其余人先后散了,也就是叶蝉非得拉着顾弦望扫尾话闲,拖到最后,见导游一个人收拾残局,有些不忍,便帮衬着搭了把手。
等两人回屋时,顾弦望突然在门前顿了脚步。
叶蝉不明就里:“怎么不进去啊?”
顾弦望看了眼门缝里飘下的白纸片,没作声。
轻手推开房门,里面黑沉一片,行李都还摆放在原位,她走向自己的下铺,看了眼旅行包上的拉链。
拉链的拉头,垂到了另外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