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鲜血,从京都城郊一路蔓延到禁宫之中。
尸横遍野,伤亡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争斗发生在晚间,小民百姓闭门不出,大多没有被卷入这场流血的恶战。
枯洞崖下的密道被褍平自罚似的从灵觉寺一路挖到慧娴墓,曲大小姐一路从灵觉寺纵马奔腾至禁宫,虽然已然有了心里准备,但满目所及皆是卫兵的尸身,仍会难免唏嘘。
她在此刻无比理解黎王苏怀岷的决定,若是甘州军南下,铁蹄过处,流血之地当不止是京都,伤亡当不止眼前。
曲倪裳打马经过大理寺卿曲府的时候,原本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耳边却听到了曲二小姐的骂声:
“一个两个,眼睁睁地从本小姐面前过去,都不拐个弯进来救我,害得本小姐灰头土脸、东躲西藏才捡回来这条性命。”
曲大小姐听到曲二小姐中气十足的谩骂声,安心不少,纵马向前,再没有片刻的停留。
以至于她没有听见曲萝衣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说:
“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吗?”
曲二小姐的愤懑似乎被这个声音治愈:
“宝啊,还是你最好了。”
“可是你怎么会到都城来呢?”
“那些京都护卫营的护卫一向只认东宫太子,如今怎么会轻易听任于你呢!?”
方才施宝来一进门,就将围满曲府的京都护卫营撵走了,他亲自给曲萝衣掸落头顶的树叶、脸上的尘灰,听她
的这一顿唠叨。
半个时辰前,路云起也曾来过,准确地说他是在曲家的屋脊上站过,往曲家内院扔了一颗雷,成功将曲府变成了一片火海。
京都护卫营的护卫们忙着四处灭火,曲府一干人等趁机在曲二小姐的带领下经过一番东躲西藏脱离了护卫营的掌控。
不过曲二小姐带众人躲避之地都是儿时她躲避曲夫人打骂时挖掘的犄角旮沓,遭到了曲老太太和诸位养尊处优的内眷的一顿抱怨:
“这是人呆的地方吗?”
“我怎么能待在这种倒馊水的地方呢?”
“不不不,我要出去。”
如今的曲萝衣自不会惯着这些贵人,当即驳斥道:
“奶奶,三姑,六姨妈,你们是愿意继续在这里猫着呢,还是愿意出去同护卫营干一架,缺胳膊少腿的人你们方才也见得多了。”
一番话唤起了众人的记忆,倒灶护卫营刀下的小厮的惨状历历在目,四下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此后无论是地窖、废墟还是老鼠洞,曲二小姐指哪,这些人便躲哪,动作之利索与整齐大大超出曲二小姐的惊叹。
唯一动不了的人是曲蕤飏。
曲大人伤了要害,一动伤口便要出血,便只能老老实实在京都护卫营的屠刀下呆着。不过亏了路云起的一记响雷,众人忙着灭火,忙着追他,便将对曲蕤飏的盘问搁置了一些。
但任是这样,曲蕤飏还是受了不少活罪,鲜血一茬一茬地往外吐,脸色比
纸片还要白净。
曲老太君躲在暗处,急得涕泪连连,求着曲萝衣想办法:
“丫头,那是你爹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