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清诧异片刻,有些不好意思的收起表情,点头:“是。”
“我在这边接到过不少中国人,那是个很不错的国家。我在中国待过几个月,你好吗?”司机说了一句音调飘走的中文,侃侃而谈,“啊,就在昨天,我还送一个出了车祸的中国男孩去附近的医院……”
瞿清没有心思听更多,满脑子都是季风,季风看到她,是会惊讶大大过惊喜,还是惊喜大过惊讶呢,亦或者……她会看到什么根本不在期许和准备中的画面。
她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划过的风景,点头微笑着,敷衍着热心的司机。
终于到了目的地,司机好心的把她的行李箱递给她,挥手用中文说再见。
瞿清也很真诚的稍稍颔首,和司机说再见,这是她到这个陌生国度陌生城市碰到的第一份温暖和善意,多少抚平了她的忐忑和慌张。
拎着行李箱,一路循着记忆里的地址而去。
瞿清其实对认路称不上特别敏感,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本能,这条路只走过短短几次,却像是刻印在脑海里一样,时时在梦中浮现。
美国这边的天气也同样阴雨,才下了场雨,天也不放晴,瞿清拖着行李箱走在满是湿意的路上,行李箱的滚轮格楞楞的,拖出两条水泽的路。
行至那栋写满两个人回忆的独栋小屋前。
已经是近黄昏时分,瞿清顺着看到了小小的厨房窗子,那里有着一个小小的围着粉色围裙的身影,虽然远道看不真切,却也从动作里看得出满脸的幸福和甜蜜。
是郑言霜。
瞿清脑海里忽然就回响起她娇嗔的叫着“季风哥哥”的声音来。
还有她学着这样叫季风时,带着醋意和担忧问他“男生是不是都喜欢女生这样叫哥哥,把持不住啊”,当时言笑晏晏,如今想起,不知是讽刺了谁。
瞿清的脚步一滞,手像是脱了力,手里的行李箱“砰”地就砸在了地上。
才停了的雨又有了落下的趋势。
“啪嗒”,有雨滴砸在瞿清脸上,眉梢,顺着砸进了眼睛,她被动眨了眨眼,才觉出眼里的干涩。
意识瞬间回拢。
瞿清就像疯了一样,伸手下去摸索着掏出手机,拨通了季风的电话。
那边没人接。
很快,厨房门口出现了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怎么看到季风的眉眼。
从前他还时时会和她视频,摒去对着别人时那种冷傲和抵触,一脸委屈地嘀咕“清清,我好想你”。
这一个月,他们甚至电话都甚少聊。
只有季风关切的短信,她憋着气,压抑着回,宛如一对不会有感情回应的手机情人。
像是怕女生做饭笨手笨脚伤了自己,季风拧着眉,从她手中夺过锅铲,熟悉的眉眼,像是利刃,一刀一刀刻在了瞿清眼底。
她想起第一次来美国时,黏在季风背上,季风做着她最爱吃的三明治,煮了姜糖水,关切的问她肚子还痛不痛。
雨势渐大,打在脸上还有些疼,她眨眨眼,任由雨水顺着自己清丽的面庞蜿蜒而下。
站在这样一个陌生到,除了季风,她谁也不认识的地方,瞿清忽然觉得时间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她忽然就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看过的宫斗剧,想起了周迅饰演的如懿,在看到曾经最爱的少年为新欢打破原则规矩时,是怎样的心寒悲愤。
那时只当周迅演技好,如今自己再看,忽然发现,直面这种物是人非的留不住,痛意真的是往骨髓里去的。
视线渐渐被模糊,瞿清身上的衣服很快也被打湿了,黏在身上,像是一棵树上,随岁月无声老死的皮。
不知是不是从前的旧情牵扯着季风有所感应,窗子里,才抢了锅铲的男人抬头,顺着窗外看了过来。
瞿清忽然像是无端惊惧的动物,忽然不敢看清他的眉眼,倾身拎起行李箱,就在漫无目的的狂奔起来。
哪里都好,只要让她逃离这里,这一切,哪里都好……
瞿清跑着,撞到了人,对方用英文骂骂咧咧,她却哆嗦着唇,用中文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头也不敢抬,然后继续向前跑着。
“咚”,终于又撞到了人。
瞿清依旧低头颔首“对不起,对不起”。
这次,手臂被人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