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席时走了没多远,就听见贤妃点了林娘子的名,对她道莲子之心最苦,如今拌了糖蜜了,劝林娘子可得多饮一些。
茜素不忿贤妃挑拨离间的,低声道:“好好的赏荷宴,偏她一人上蹿下跳,真是显得出她了。”
周蕊给了个眼神示意她慎言,一边心道,贤妃纵然可恶,茜素这话说的也不对,请问这场神一样的赏荷宴哪里就好好的了?
永和宫离芙蕖池不远,周蕊回到自己寝殿,换衣净面,感觉好好地透了一场气,这下是胸也不闷了,吐也不想吐了,嘴里嚼着酸梅子蜜饯,那可怕的糖莲子味道也不见了,周蕊一边让小安子注意一下芙蕖池那里的情况,她这会状态是好了,但也想挑个好点的时机再回去,能拖到宴会原地解散正好,还省得她来回来的跑了。
对于之前在赏荷会上不太舒服的情形,她有点不确定,难不成是场面太恶心,把她给恶心坏了?
茜素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是请柏医女来瞧瞧罢,娘娘身子一向还算康健,这样的情形可不多见。”
周蕊点点头,她好歹是下地干过活的体格,总不能在宫里养了几年真养成林黛玉了吧。
柏医女来了一察颜一搭脉,眉头就皱成了一个结:“距离娘娘上次月事将将一月,这脉像暂把不出。”
周蕊掐指一算,好像姨妈到日子该来了,暂还没来,要是真怀孕了,应该是在围场夜骑那次有的,想到那张虎皮大床,周蕊一时羞红了脸。
柏医女和茜素虽不解周蕊到底在脸红什么,但也知有希望有孕对于娘娘来说是件值得开心的事,茜素一脸喜色,当下就要寻小枕来给周蕊垫腰,而柏医女则一脸凝重,她就怕万一不是,倒反让娘娘空欢喜一场。
这时小安子来传话,称赏荷宴已经散了,周蕊在心里道了句谢天谢地,还算是太平。
晚膳时候,元康帝来永和宫用膳,等碟碟盏盏的都摆上来,一时奇了:“你今日吃得倒是素淡。”
这不是有可能有娃,少吃些刺激性的东西以防万一吗?但还没确定周蕊又不能说,只能笑嘻嘻的装傻,表示她这不是偶尔的也会改过自新嘛。
不料她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元康帝反而更加存疑:“是吗?在吃上你也能改了性子?骤然之间?”
周蕊笑容开始有些尴尬了,心里则在吐槽,人艰不拆不知道吗,什么都把人铎穿显得你很厉害吗?
等正式开吃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周蕊发现自己的口味真的有一些变化,以往她是在原身家饿怕了,对宫里的膳食单子虽说经常要点这个点那个,但不点的时候也基本不怎么挑食的,吃嘛嘛香,只是香的程度的区别,今天对着这一大桌子制式单子的菜,她居然一点胃口都提不起来,只戳着面前的一道凉拌藕,小口小口地嚼着。
元康帝这要是再看不出来,两人就白一道生活了这么多年了,先是以为膳房手艺下降了才不合周蕊口味,他眉头一皱道:“膳房是怎么当差的?”
两个侍膳内监腿一软都跪下了,周蕊怎么能坐视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无辜的人,赶忙开始扯东扯西:“不是膳房的缘故,可能是近两日在外头走动多了些,吹了风,这才没什么胃口的。”
元康帝一瞬不瞬地盯了她片刻,对丁程奉道:“去太医院把王灵安叫来。”
周蕊尔康手阻拦都来不及,只好说了实话:“臣妾宫中的医女已经瞧过了,称时日尚浅,脉象上暂时把不出来。”
元康帝面色一沉:“这么大的事,不叫御医过来,让个医女瞧瞧就算过了?简直是胡闹!”
一屋子人都跪了下去,周蕊也有点被吓到了,想想要不要从椅子上跪下,被元康帝一个眼刀子给按在了座位上,王御医被丁程奉像撵死狗一样地撵过来时,感受到的就是永和宫这种正殿里头这种压抑的让人大气不敢出的氛围。
当下也不敢多言,按照元康帝的吩咐,取药枕给宁贵嫔垫上手腕搭脉,因元康帝就在边上,也不用避忌,搭了块帕子就开始问诊,不到一刻,便得出了和柏医女一样的结论。
眼见元康帝脸色还是不好,王御医赶忙道:“臣最为精通的并不是妇科一道,陛下不若请宋太医来,一道诊脉。”
周蕊心道到底是皇帝的首席御医官,瞧瞧这撇清关系加甩锅的水平,绝对是一流啊。
眼看元康帝就要派人再请,周蕊赶紧拦道:“今夜不是宋太医轮值罢,宋老太医年事已高,这么晚了再让他进宫不免太过折腾,左右也不差这一晚,不如等再过些时日,脉像显了,再传了他来诊脉。”
元康帝这样的封建统治阶级当然不觉得二半夜的把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人请过来是一件多么折腾人的事,食君之禄便该担君之忧,哪有推脱的道理,但他听周蕊阻拦,想的却是另一层意思,这个点宫门都下钥了,再去宫外请太医,动静未免闹得太大,如今宫里有身子的不止一个,周氏会觉得害怕担忧也是正常。
元康帝又询问了王太医一遍具体的可以诊出喜脉的时日,定下了问诊的时间,命他开个于保胎有益的养荣方,就挥手放人走了,周蕊张了张嘴一句是药三分毒她能不喝吗也被元康帝看过来的沉沉目光给咽回了喉里,这目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大人面对亲生的熊孩子的那种有爱有恨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