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蕊瞪大了眼睛,元康帝笑:“就封为七品孺人罢,听闻你母亲也病了,随着封旨也赐些药过去,让她好好养病。”
周蕊第一反应是跪下谢恩,谢到一半反应过来:“可是臣妾父亲还没有一官半职”
“功名是要自己去挣的,靠着妇孺供养半生,还不得高中,便是自身才华所限,往后屈于妇人之下也怪不得旁人。况且你母亲这些年,奉养婆母,教养子女,邻里都是有口碑,封个敕命不算出格。”
周蕊惊了,男尊女卑啊,封建社会啊,这都是啥,到底是她穿了,还是这皇帝穿了。
元康帝看着好笑,弹了她脑门子一下:“这下不皱眉啦?方才拧着眉头,像个小老太太似的。”
周蕊捂着脑门“呀”了一下。
这个人真的是讨厌死了,什么恶趣味啊,当自己是七八岁的孩子啊,爱弹人家小姑娘脑门玩,周蕊有些生气,对着皇帝老子又不敢发作,只能气鼓鼓地坐到膳桌旁。
茜素给香炉换了香,捧了上来,瑞兽祥福青鼎香炉搁在墙边的大炕桌上,飘出袅袅青烟,元康帝弹完了人觉得很惬意,就着丁程奉的手巾净了手,又在茜素等人的伺候下换了身衣裳。
周蕊坐了一会,小安子来问传膳,周蕊掰着手指头开始点菜,寒食有点讨厌,天还没热起来,就得开始吃凉菜。周蕊纠结了一会,点了几道蒜泥白肉,芥末茄子,葱醋鸡,其他寒食粥,青精饭之类的让他们看着上,点完又想起了馓子,特别说了在要一碗牛奶,一起当点心吃。
点完膳转头一看,弹人的那位躺在榻上眯着眼睛都快睡着了,见他没有练字看书批折子,估摸着是这两日被水灾闹得脑仁疼,给累着了,要说皇帝这个职业是挺操-蛋的,早起早朝,午间经庭(听儒学大家讲学),下午时不时的还得召见臣工,批个折子都得见缝插针,就这样一天天地连轴转,也都是理所应当的,毕竟是天下都是你的,干的也都是替自己干的,你不辛苦谁辛苦。
所以做臣子的都有五日一次的休沐,做皇帝的就只能和他的折子相亲相爱了。
思路渐飘渐远,茜素冷不丁拿了个美人捶上来,示意了下。周蕊奴了奴嘴,本着尽职尽责地想法给他敲起了腿,但她做宫女的时候也没学过这项业务,捏肩没力气,捶腿没规律,快一阵慢一阵的,直把元康帝的睡意都捶去了九霄云外,元康帝被她捶笑了:“好了,你这手艺,睡着的都能被你捶醒了。”
周蕊有些不好意思,元康帝这下也不困了,去东侧间看过公主,回来也到点用膳了,看见一桌子青青白白的膳食,想起到寒食节了,那清明也近在眼前,坐下吃了一筷子蒜泥白肉,对周蕊道:“太皇太后有日子没出宁安宫了,你去探望一二,顺便问问清明奉先折礼的事。”
皇室不像民间,清明扫墓踏青,一般是由帝后二人于奉先殿点香诵经,宣武年间,都是太皇太后带着太后和先帝一道,如今太皇太后久居宁安宫愈发地不愿意出来,各种场合也很少露面,因而元康帝才有此一问。
然而这好像是皇后的差事,怎么又交给她了?不过经过上次的事,周蕊心里多少也有点数,当下也就应了。
两人继续吃饭,不一会,金黄酥脆的炸馓子端上来了,周蕊当下青精饭也不想吃了,夹起馓子就啃,脆脆地啃了一嘴碎沫子,丁程奉目瞪口呆,这是御前侍膳的该有的样子?
周蕊因为太久没吃,有点没崩住,看茜素丁程奉等人都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懵逼样子,反应过来了,倒也不害怕,这么久了,她也知道元康帝从不会因为这种事和她生气,只有点不好意思地把馓子往元康帝那象征性地移了移
“您试试,这挺香的。”
元康帝点了点头,侍膳太监都惊了,夹了几条到元康帝碗里,再一抬头,宁贵嫔已经把馓子泡牛奶碗里了。
茜素已经绝望地低下了头。
元康帝看着也很惊奇,宫里长大的皇子没见识过这么民间(不讲究)的吃法,筷子也停了,就看她怎么吃。
周蕊完全没觉得有什么,这以前在周家也是过年才能吃的点心,周蕊奶奶不待见女孩,给的还少,周蕊娘心疼她,只能去邻家要碗羊奶,去腥热了让她泡着吃,过过嘴瘾,周蕊如今就想起这个味道了,就像是前世泡奥利奥那样,就着奶香味,咔兹咔兹地吃完了小半盆。
元康帝看她吃得实在是香,命人一样给他弄了些,侍膳太监手都在抖,馓子泡了牛奶转眼就不见了形状,他总觉得自己会因为这么一盆不成样子的东西御前丢了脑袋,元康帝吃了两口,觉得确实挺香,就是这样子实在见她还要再吃,拦道:“不许吃了,也不怕闹肚子。”
“哪里就这么娇贵了?”话是这么说,老板的话不敢不听,周蕊认命地放下了筷子。
反正也不是什么稀罕点心,等皇帝老子不在了,永和宫她最大,到时候点了,想吃多少吃多少。
但元康帝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对丁程奉道:“去御膳房传话,永和宫的馓子半月才许上一回。”
周蕊不干了,但元康帝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她就闭上了刚张开的嘴,那点小怨念被封建皇权飞快地镇压了。
用过午膳,两人喝了盏山楂茶消食,元康帝本该回昀光殿的,但是这两日他不停的批水灾的折子,不停的宣人议事,实在是有些累了,就想在这略歪一歪,阖宫上下也只有永和宫能让他松快一二,实在不想太快离开。
丁程奉也看出来了,感觉给茜素递眼色,茜素明白过来马上给周蕊示意了下,周蕊也看出来了,在元康帝站起来时上去挽住他的胳膊道:“您略歇一会罢,这么熬着身体可不成。等休息过了,精神头足了做事才能更快啊,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身体才是革=命咳咳,奋斗的本钱。”
元康帝被她这乱七八糟的说糊涂了:“什么是革=命?”
周蕊头皮发麻地打着哈哈:“没有什么,我说差了。”
沉香有安神之效,元康帝闻着也困意袭来,便被周蕊搀着去睡了,还嘱咐道他就小睡一刻,到时一定叫他起来。
等到了辰点,周蕊觉得差不多了,就要去叫人,此时碧芳从东侧间过来,说公主哭得厉害,似是有些低热,周蕊赶紧过去一看,又让人去请柏医女。
一番察看后,道公主无事,只是小儿体温午后较晨昏时略高,也属正常,周蕊放下了心,新来的奶娘哄着公主,解了衣服也不见效,周蕊看不过去,把公主抱起来,哄了一会,公主安静地睡了过去。
东侧间众人都舒了一口气,此时正殿里小喜子跟狗撵似的冲过来,苦着脸道陛下正在发落人,快请贵嫔娘娘过去瞧瞧。
周蕊就心道奇了怪了,她就长得这么像救火队员吗?
本是放下公主就要去的,谁料公主今日异常黏人,一放下就哭,周蕊无奈,抱起来去了正殿,元康帝果然是在发作。
“你这差事当得是越发好了。”
丁程奉跪在地上请罪,一脸小媳妇样。
周蕊在过来路上,小喜子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元康帝有个让人头疼的脾气,起床时若是睡足了,那万事大吉,若是睡不足,气性就不大好,若没事便也罢了,偏偏周蕊一走,丁程奉一片忠心,眼看着元康帝生熬了这两日,想让他多睡一刻,便晚叫醒了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