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目送沈酌离开,舒融在黑暗中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的时候,那股原本被按下的悲伤终于忍不住浮上了心头,丝丝绕绕地渗透到四肢五骸。
在最初那些强烈的情感褪去后,更深层次的自我怀疑占据了他的大脑。
舒融自认为,他并非是一个见不得恶的人。
以前在官场上,他见过很多人为了名,为了利,或贪赃枉法,或草菅人命,甚至也看到过不少好友间反目成仇、夫妻间互相告发、父子间尔虞我诈的案例。
但说起来那都是在官场。
官场上他对谁都警惕,但下了官场,舒融对谁都不太警惕——在没有权利熏染的前提下,他还是相信人性本善的。
然而这次的欺骗,就像是在他原有的世界观上,狠狠敲下了一条裂缝。
舒融甚至因此而怀疑起很多事——比如,那年冬天他回京路上见到一乞儿,衣不蔽体十分可怜,便请他喝了热酒吃了饭,甚至还给了他一锭银子。然而,这个乞儿是不是也是骗他的?
再比如,那年上青楼查案,偶遇一被迫卖身的风尘女子,他见对方才艺双全,心有不忍便为其赎身,但现在想来,这故事是女子自己所述,是否只是为了揽客而编造的?
自我怀疑之下,他又难过地发现,这些事,都是既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这一辈子都在骗,舒融的心态几乎都要爆炸了。
就在他心神激荡陷入绝望时,敲门声打破了他的思绪。
——是谁?
敲了一会热,舒融才迟钝地反应过来,略有些呆愣地开了门。
一个清清爽爽的沈酌站在门口,右手上甚至还十分接地气地拎了一袋烧烤。
他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了灯。
光芒驱逐了黑暗,也让舒融的心神有些放松。
沈酌十分熟络地进了房间,然后在地毯上腾了一块地方出来,一盒盒地在舒融面前打开了烤鸡心烤鸡翅烤香肠烤面筋烤里脊烤羊肉串烤面筋……
房间里顿时香气四溢。
舒融鼻翼抽动,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沈酌盘腿坐在地上,仰着头看他:“怎么刚刚屋里黑不隆冬的,你在想什么?”
满脑子都是烧烤的舒融:“……忘了。”
沈酌也不追问,笑着对他招了招手:“下来坐。”
舒融非常没有骨气地一屁股坐下,幸福地拿起了一串烤鸡翅。
——所以说,烧烤能够让人遗忘烦恼。
如果不能的话,那一定是因为点的还不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