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又一次停了,沾了雨丝的绿色叶片浮漾绿色的流光,呼吸间能闻到草和树木沐发后的淡淡土腥气。
雨后的嘉蓝拥有最美的焦距,在盛夏这个季节,什么都格外用力,释放自己全部的生命力,寒窗苦读十二载的莘莘学子在厚厚的书堆中将前程寄托,空气的清晰度拉到满格,就连至高无上的太阳也格外用力,在这个雨天的黄昏,灰色的天边现出落日朦胧的影子,尽力从厚厚的云翳后,晕开一片渐变的暖橙色。
云边的心情被“女朋友”三个字彻底满足,她好像快要跟着太阳一起融化了。
她把玩着手中的徽章,问道:“那你看到我了吗?”
“远远看了一眼。”边赢说。
他还想说,她人气挺高的,背后那个位置好几个男生挤来挤去的抢。
没等他说出口,云边率先表达了不满:“可我都没看到你。”
边赢那点到了喉咙口的争分吃醋,在舌根滚了一圈,又默默咽了回去,换成了安抚:“很快就能见到我了。”
云边想到自己和他失之交臂,根本无法冷静:“我也很久没有看到你了,你不让我看,我为什么要让你看,你经过我允许了吗?”
“那怎么办?”边赢啼笑皆非,“我现在回来让你看一眼?”
云边本来理所当然地想说“好”,转念又后悔了。
从小到大,她的学习一直很少受外力因素的影响,应该说她全部的生活,都很少有人有事可以撼动正常轨道,她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向来都是明确的,想要的去争取,不想要的就掘弃。
唯独边赢是例外。
他甚至都不用出面,只需要一件校服,就能弄砸她的月考。
就这么几天了,不能节外生枝。
云边把“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默念三遍,掐着自己的手掌心,狠下心肠对边赢说:“你别回来,高考前也别联系我,再见!”
然后干脆利落把电话给掐了。
一时耍狠容易,但等真的把电话挂掉了,那点不舍和后悔就开始从心底滋蔓出来。
其实见一面也没什么的对吧,她真的好想他啊。
正是悔恨交加之际,其中一个蹲坑缓缓站起来一个人。
云边给边赢打电话一时心急,想当然以为上课时间厕所没人,忘了给厕所清场。
嘉蓝中学教学楼里的厕所门只有半人高,只要站起来,里面的人就能和外面的人来场近距离的心灵交流。
待看清对方,云边的双腿直接就给吓软了,险些没直接跪下去喊三声“饶命”。
他妈的,跟男朋友打电话被班主任亲耳听到是种什么体验?
这题云边知道,头皮发麻、汗毛倒竖,把天捅了个窟窿却不知道拿什么补的操蛋心情。
朱老师露出一个亲切的笑:“云边,打电话呢?”
“朱老师。”云边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恐惧,难以想象自己究竟是回了一个怎样垂死挣扎的绝望微笑。
手机被缴是小事了,反正过不了几天就毕业了能要回来,但问题是万一朱老师一个想不开告诉家长该怎么办?
妈妈知道了会晕过去吧。
朱老师神态自若地整理好裤腰,冲了厕所推门而出。
云边小小后退半步,宛如死刑犯静候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