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蘅失笑,原来那梦不是假的,如果她今日没有做这个梦,若她什么都不知,那他可是要一直瞒着她?
李玠折回了身,伸手想要安抚她。
可阮蘅却毫不留情一把将他的手拍开,“李玠,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李玠看着自己落空了的手,微微发涩,“我自然知晓我在做什么。”
“前几日你分明还答应过我的,你说他不是惨无人道的暴君,若非他太过分,你不会走到最极端的一步!”阮蘅怒眼而视,“如今他未有举措,你就起兵,那你便会陷于不义,你在起初就输了一筹。他若要给你按一个谋反罪名轻而易举!”
起兵,哪里是那般容易之事,皇帝本就一直在找寻他的错处,若他先起兵,那分明就是送了一个得当的理由给皇帝,让他可正大光明的镇压李玠。
“阿蘅,若是可以,我也并不想走到这一步。可如今他已下了死令,援我助蓉城者一并斩杀,粮草与药材都被切断,我从西临与泸州送来的药材都已耗尽,若再无举措,蓉城所有百姓都只会是死。”李玠攥着她的手,似揉于骨血中,“不作为,所有人都会是死。”
“你能不能别去!”阮蘅嘶声凄厉,酝着她卑微的渴求,将他紧紧抱住,“我求求你了,不要去好不好。”
“我方才做了梦,我梦见你走了,你瞒着我上了战场,而后死于皇上的万箭之下,那不是假的,你方才与我说的话和梦里一模一样!阿玠,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让你好好的,你别去好不好!我只有你了——”
“阿蘅,那都是梦,是假的。”李玠右手青筋四起,指腹血色尽褪,他环住阮蘅的手终是放了下来,“倒时我只会带上青云出城去西临与兵马汇合,而后将蓉城所有人马留下,共有五百精兵,对抗城外的铁骑军绰绰有余,他们能护好你和蓉城的百姓。”
“兵马?”阮蘅听到了他这话中的关键,她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在西临有兵马?你知不知晓私养兵马是死罪!”
李玠见她这话中单单拿了这两个字来说,不由失笑,“这是重点吗?”
“李玠!”阮蘅怒了,他究竟有没有把这当做一回事,“此事非同小可,若胜了便也罢了,若是败了……”
“所以只能胜,不能败。”分明是万分紧迫之事,可从他口中说出,依旧是那般的云淡风轻,“我既然做此决定,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为了这一日,我已谋划了几年,今时今日只不过是因蓉城的契机而将计划提前罢了。”
“李玠,那是战场,刀剑无眼!我知晓你功夫好,可也难以以一敌百,以一敌千!”阮蘅几乎是嘶吼而出,方才那梦境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万箭齐发,疼得她险些撕裂开来。
“我说过,起兵之事只是或早或晚,蓉城天花与临城水患,他置之不理,如今周遭几城已民怨四起,就算今时今日不起兵,待蓉城瘟疫过去,我也会起兵,再夺回一切,替你,替你们薛家讨回公道。”
李玠捧着她的脸,指腹抚过她眼角,拭去温热的泪,“我答应你,我会安然无恙地回来,若你不放心,我便每三日给你写一书信报平安,可好?我给自己期限四个月,四个月后定会回来寻你。”
阮蘅含着泪,死死咬着下唇,她知道,李玠心意已决,此事不容她再改变什么了。
他说他会安然无恙地回来,她信。可是她也害怕,多少人终究敌不过命数,她不想他有一丝回不来的可能。
这些都是她前世所未经历的一切,她不知前世如何,李玠是否也是如此行事,可也安然无恙回来?这一切她心中都没有底。
她未历经之事,从他口中听到的,她不会全然尽信。
“阿玠。”阮蘅抬眼,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之中,她付之一笑,“我们成亲吧。”
李玠强撑着的面色被撕裂,他眼眸微微眯起,在他极致的挣扎之下,他扯了抹笑意,“好,待我回来后,我就娶你。四个月,蓉城应当也会回归平静,到时我们风风光光办一场,就在蓉城,摆三日的流水席,宴请天下宾客。”
阮蘅眼眸愈发深沉,“我说,我们成亲吧,今日或是明日,只要是你出征前都可。”
李玠强扯出的那抹笑意有些挂不住,他故作淡然,扣住她的下巴,“怎么,这么急着想嫁给我?这两日过于仓促,我什么也没有,再等等可好,待我归来,我八抬大轿来娶你。”
阮蘅冷冷地看着他,“那就说定了,就明日,我这就让人去张罗。”
“阿蘅!”李玠扣着她下巴的手缓缓收紧,眼中终是起了怒意,“这岂能当儿戏?”
阮蘅一把拍开他,毫不顾忌地冷嗤一声,“李玠,你在怕什么!”
“我说了,成亲之事不可当作儿戏,如今我什么也未备下,不可草草了事。”
阮蘅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捧起他的脸,让他直视着她,“若真是你说的那般,你方才的眼神为什么要闪躲?李玠,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再问你一回,你在怕什么?”
他眼中暗流涌动,波动着太多复杂而不明的情绪。
阮蘅死咬着牙关,见他到此刻也不愿意说实话,哪里还给他留有余地,“你一直在骗我,你根本就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不对!”
“蓉城一事,京城那位从未拨过赈灾银,你都是以自己的身家救济着几个城,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粮草都是问题,你如今哪里还有余地养兵马!皇帝手中有十万兵马,若他孤注一掷,势必要置你于死地,你拿什么与他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