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里正不免想,村里一头健壮的牛借给元家才十五文钱一天,柳家村租给元家一头瞎牛,竟然也要十五文。
当时就觉得元家人傻了吧唧的,平白让人占了便宜。而且放着村里近的牛不借,大老远跑去柳家村……
可转念又想到,不是人家不借,而是想借根本借不到,顿时想要说的话,就没法说出口了。
杨继却不知道这些,他自己连田都不种的,锄头长什么样恨不得都不知道,自然不知道元家跟村里借牛被阻挠的事情,只是一个劲儿的在那里让元易早些去柳家村把牛还回去,不要被别的村的人坑骗了,大道理更是说了一通又一通。
“杨继兄说的是,明天一早我就去柳家村,跟他们说清楚,就是是村长答应把牛借给我了……”元易陪着笑,十分耐心。
杨里正听着,顿时头大,连忙打断道:“行了行了,租牛这事往后再议,今天天色也不早了,都先会去歇息吧!”
杨继不解的看着他,杨永濂老人则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也没喝茶,只是双手插在袖口里,垂着松垮的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在一边的杨天保则终于觉得松了口气,他本来就是被拉过来当陪衬的,自家的饭才吃了一半儿,就被喊了出来。
坐在元家半天,光靠一杯热茶裹腹,早就心不在焉了。这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家饭肯定冷了,不知道自家媳妇儿有没有给自己留菜。
听杨里正这样说,整个人都活络过来,恨不得立马站起来,回家再吃一碗去。
杨继皱着眉头,准备询问原因,他正教育的起劲,元家人也一副无话可说,任凭吩咐的软柿子模样,怎么就突然要走?
他的话还未问出口,就被杨里正一个眼神制止了,看到杨永濂也没什么反应,已经做出要走的姿态,他只好不做声走到他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天黑,路不好走,我送送你们。”元易也站了起来,脚下有些不稳。
元锦初她们跟他重逢之时,他便受了重伤,小腿上被揭了一层皮下来,因为没有得到救治,腐烂入骨。
后来虽然极力去治疗了,可却落下了毛病,阴雨天总是疼痛不止,就连走路都有些一瘸一拐的。
这段日子,春雨连连,元家兄妹二人虽每晚烧热水给他泡脚,却也是治标不治本。
而元锦初在调养好身体之后,也曾多次将自己的血放在茶汤里给他喝,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效果却始终不如他伤势严重时恢复的快了。
她曾经以为是自己的愈合能力下降所致,可拿了元锦修实验,依然有奇效,唯独元易对她的血液有了抗性。
杨里正快速看了元易的腿一眼,淡淡的挥挥手,道:“留步吧,不用送了。”
元易看他面上有些嫌弃,自然是识趣的。可是礼节上却不想落人口舌,依然跟了过去,将几个人往外领。
杨里正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面对他。
“杨里正还有什么指教?”
“你跟柳家村借的牛,跟村里没有关系。我不过是来给你提个醒,让你往后注意些,莫要让人家以为你在杨家村不受待见,说我们欺负外乡人。我当里正这些年,村中都风平浪静,你既然已经是杨家村的人,就该为了村子着想。至于毁不毁了那张契子,你自己掂量。”
这话便是让元易去跟柳家村毁约,却不能以杨家村或者杨里正作为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