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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尘归尘六（第1页）

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事情根本不可能这么简单。小绿皮们歪主意打得太早，人类军队也选错了时机庆祝，因为双獠鬼不仅没有毙命当场，反而有可能——反而有可能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强大。

就在尚皮耶面前，那堆粘稠的褐色物体，慢慢地开始改变形状。它吸收了周围大片植被，表面那层薄膜开始变厚变硬，颜色也从透明转为灰绿；整坨物质先是向上猛窜，接着又以惊人速度恢复人形，四肢轮廓清晰地显现出来。

新生的兽人战酋，比之前更加大只，全高居然逼近九法尺（约27米），将那位亲兵衬托得渺小无比。他的腿部结构也整个发生改变，大致介于人类与猛禽之间，将全身体重都压在了脚爪上面。

当着交战双方的面，双獠鬼的躯体再次成形，肌肉、神经与血管重新归位。在上千双眼睛注视下，双獠鬼的五官自混沌中重生，眼球破开瞬膜，射出渗人的强烈蓝光；他的肌肉变得是如此壮硕，很多地方甚至冲破皮肤，被金色阳光烫出阵阵血雾。

“上面那位啊”

尚皮耶被恐惧死死攥住，除了这句无意识的呓语，别的啥都说不出来。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眼前站着的是个什么东西。兽人头领身上发生的变化，比毛虫化蛹、进而羽化飞行还要夸张。如果双獠鬼的记忆，没能在变化过程中保留下来，那他恐怕会变成六亲不认的怪物，疯狂攻击周围的一切；到那时候，首当其中遭殃的，肯定就是距离最近的俘虏——

“抬起头来，两面煎。”大只佬怪物，突然将目光移向那位亲兵，毫无预兆地开口说了话。他望着最后的忠心部下，虽然面容如噩梦般狰狞，但语气却丝毫不受影响，比变身之前还要更加和蔼：

“如你所见。我只是脱胎换骨，并非走火入魔。站起身来，不要再跪，你还有任务需要完成。”

兽人亲兵仿佛看到死去的亲爹复活，当即从地上跳了起来。他正如字面意义那样手舞足蹈，而且还用家乡语言大叫大嚷，一连冒出好几串鼻涕泡泡，感情显然不是装的。相比手下的激动，双獠鬼显得异常平静；他甚至不允许部下拍完马屁，中途便将其阻止。“去我的帐篷。”兽人朝山顶一挥手，胸肌上方正在结痂的疱疹，一下子喷出黄色脓浆：

“拿我的披挂来。那套在故乡打造的披挂，那套为此刻准备的披挂。吾主既已赐福，我唯有倾力以报。”

说完这句话后，双獠鬼便完全陷入沉默。哪怕“两面煎”去而复返，把沉重的装备放到脚边，他仍旧一言不发。在此期间，有几个胆子比较大的兽人军官，跑到山腰上想看热闹，可兽人战酋却完全懒得招呼他们，哪怕是在披挂铠甲的时候，也不允许他人上前帮忙。

尚皮耶一直待在自己那块“田地”，不由自主地看着这一切。双獠鬼对他一视同仁，同样不理不睬；而这位凡人士兵，也不敢再出言挑衅，嘴唇仿佛被整个缝上。祖先留下的保命本能，让他像过滤酒浆的布袋一样瑟瑟发抖，恨不得插上翅膀赶快飞走。【那不是我能应付的。那种怪物，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

短时间内，情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的双獠鬼，与之前完全就是两码事，完全超出了尚皮耶的认知范畴。【而且不仅仅是体型改变。那是最次要的一个方面。】

之前那位兽人战酋，虽然比普通小子更大更壮，脑子也显得非常灵光，但特异之处也就这些而已。他的言谈举止都能让人理解，穿着打扮也不夸张，无论外表还是内在，给人的感觉都不算特别出格。

那时候的双獠鬼，日常用的兵器同普通军官无甚区别，都是钢铁锻造的刀剑利斧。至于护具，他们要么披挂做工粗糙、通常由废铜烂铁拼凑成的铠甲，要么弄几张臭烘烘的狼皮，往身上一绕就算完事，同最前线的战兵很难区分。

这种打扮不全是为了作秀，老兵都知道，在战场上，越是高调越容易挨铅子，跟其他人保持一致，才能更容易地保住性命。双獠鬼最喜欢身先士卒，却总能在枪林箭雨中毫发无伤，这与他的衣着品味，肯定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但是，这些都已经成为了历史。经历过“重塑”的双獠鬼，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自己成为战场上最惹眼的存在，心境与之前有着本质区别。他扔掉了简单的皮毛，改为从故乡拉来的一整套盛装，从上到下把自己装饰得无比夸张：

皮甲、链甲、布面甲、板甲之类的传统防具，全部惨遭抛弃。战酋胸背的防护，由拆卸自古代神行车的“羽铁门”取而代之，差不多就是一大块厚金属板。格外鼓涨的腹部，则被铁链、天鹅绒与冰原狼头骨紧紧缠绕，硕大无比的巨兽骨骸，刻着阴森恐怖的装饰图案，深邃有力的笔痕，勾勒出与“万”形非常接近，但上方多了一个“、”的东方文字。

双獠鬼的下半身，防御同样严密。他从家乡和法兰克的恶地，拆来大量的钢梁与羽铁板材，围绕双腿编成繁复甲裙。在畸形脚爪外侧，他还绑上了许多尖利刀片，只需漫不经心的一踢，就能把一位没穿铠甲的人类开膛破肚。

血雾在刀片、铠甲的表面凝结，散发出危险的蓝色荧光。整理完装备后，兽人战酋旋即展开双臂，先是漠然地打量一下披挂，接着又把手指伸到背后，开始用铁链捆绑【这捆绑的是什么鬼东西】？

刚开始，尚皮耶完全没认出双獠鬼背上的古怪装饰。直到对方缠上第四圈铁索，把物件硬邦邦地竖起来的时候，他方才恍然大悟。【轮子？那东西看着像是轮子，但轮框的包边又厚又软又黑，难不成难不成是ad世纪之前，古帝国使用的魔法车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