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向来都很冷,湖面上的冰结得跟石头一般。
只是这一年,在什刹海冰面上出风头的,已经不再是孟梨和季琛他们这一波人。
终究还是算长大了,江湖又归了下面的半大孩子。
只是这样的光景,也基本再撑不了多久。
十年运动已经正式结束,时代在酝酿着翻开它的新篇章。
从七八年往后,变化会是翻天覆地的。
一旦所有人都为了钱财和前程疲于奔命,那些所谓的江湖也就彻底结束了。
伴随着那一整个时代,覆了风沙,埋在每一个人的回忆里。
七七年的春节,孟梨和其他义务兵一样,都是在部队里过的。
部队里放了两天假,他们便在食堂一起包饺子,晚上一起吃年夜饭,拿筷子敲盘子唱军歌。
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孟梨的部队生活没有太多变化。
偶尔有点小插曲,就是季琛会有事没事到医院,明里暗里地找她说上几句话。
明明没有更多的接触,也没有更深入的交流。不过不时在医院里见那么一面,交流最多的也就是眼神了,然而有些东西似乎仍是在心底蔓延疯长了起来。
有时候孟梨不敢多看季琛的眼睛,因为他的眼神会溺人。
越是想压抑的东西长得越盛,满满的全部装在眼底。
年少时特有的热烈情动,和这个年代特有的朴实浪漫结合在一起,就成了现在这样。
或许一辈子不会只爱一个人,而这个时候的那个人,却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快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季琛又来找了孟梨,把她叫去外头。
到了外头人少的地方,季琛从怀里掏出一条红围巾,送给她当新年礼物。
孟梨不伸手接,只笑着看他:“什么意思啊?”
季琛倒是没有做贼的样子,正儿八经道:“就凭咱们之间的革命兄弟情谊,从前一起混四九城,现在一起混军队,还不够我送你一条围巾的么?”
孟梨又看他一会,眼角眉梢染着浅浅的笑意,伸手接下来。
她把围巾抱在怀里,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呼出来一团白雾,开口对季琛说:“义务兵每个月的津贴太少了,我没钱给你回礼物,你可别
觉得亏。”
季琛笑一笑,“我送你礼物又不是指望你回礼。”
说完他突然转身,从身后拎起两双冰鞋来,送到孟梨面前,“我还准备了这个,难得放假自由活动,要不去玩玩?”
孟梨看到冰鞋心情一亮,自然是想玩的。
但她没伸手接,只问季琛:“有地方玩吗?”
季琛把冰鞋落下去拎着,“跟我走就成了。”
孟梨想了一下,把手里的红围巾绕到脖子上,略有些兴奋,“走。”
两个人远离除夕夜的热闹,拎着冰鞋找了处湖面宽广成冰的地方。
换上冰鞋在湖面上迎风滑行,孟梨转头对季琛说:“没有大喇叭放歌,少了点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