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对我至亲的人,善于经营,可以领我们二人逃出水火,富贵终身。”
“你一定疯了,我为什么跟你走?老常在哪里?你杀了他!”
“我手指连葱姜都沾不得,怎么能随意见血?这条船本是我预备的,我来时这里没半条百姓的船,信不信由你。你快上来,不然来不及避开大难。”
“大难在哪里?”
顾咏江踌躇片刻,折腰掩口,微笑指道:“这不就是!”
他话音刚落,一声巨响山摇地动般,骇得宝翔耳朵都快聋了。
远处的县城墙内,亮起了冲天火光。片刻功夫,黑夜被照亮了,火炭随着大风,被吹上天空,像是一只只焦骨的黑鸦。硫磺味道扑面而来,宝翔暗中扼腕,恍然大悟。
游大春不过是个傀儡,顾咏江隐藏多年,布置机宜,如今他要烧掉县城,远走高飞!
他,他们,不是钱塘帮,是另一股暗流,自己既然来了,哪里能容他脱身?
游贞美怒道:“顾咏江,城里有多少人命?你是疯透了。”
她蹲下身来,掩面痛哭,哭声凄厉,浑身剧烈颤抖,连发髻也松开了。
顾咏江跳上岸,低声道:“贞美,别哭。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你。”
游贞美猛跳了起来,一手抓住了顾咏江,劈手狠砍一刀。可顾咏江动作神速,偏头扭身,化解过去。小刀撕拉一声,刺破了披风的一角,将顾咏江定在地上。
“你……”顾咏江恼羞成怒,正要拉下披风。
可是,他忽觉一人当空而降,手里攥了满把柳条,朝他面门而刺。
顾咏江踢开游贞美,单手一拂,勿料柳条之后,乃是一大把银鱼,兜头而落。
他懵懂之下,滚入湖堤,还未张开眼,已被来者点穴制住,昏沉过去。
宝翔意犹未尽,点了他七八处穴位,才擦了把汗
,跳到游贞美面前。
他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伤得重吗?”
游贞美坐起来吐口血沫子,说:“不如学菜时切了指头疼。”
“哈哈,要不是先前试过这小子的功夫,我不会这么狠手。你放心,我去跟上那条船。哎,可惜了这把银鱼。”
他将纸头掏出,正要丢开,蓦然张大了眼睛。
原来老渔夫包银鱼的,正是风靡江南小报“长江水”。这一张上,赫然写着新府尹苏韧赴溧水县云云。
“苏韧?苏韧……”宝翔心中喃喃,手下动作飞快。将顾咏江的披风换到自己身上,再将顾咏江嘴巴撬开,喂了一颗药丸,然后用船上的毡子裹住了他。
游贞美问:“你打算扮顾咏江,把他当成……我?你这么冒险,是不成的。城内火一起,官兵只恐会杀进城内。你要是不在,我们如何应付?”
宝翔哈哈:“你问得太多了。他当成女子,还真有几分相似。可是我,装一时算一时吧。依我看来,城内着火,城外更可能按兵不动。若明日真有暴雨,火也会随之熄灭。群龙无首,围城不攻自破。而你,既是游大春的妹子,倒是可以帮我个忙,溜去城外联络一个人。”
“谁?”
“应天府尹苏韧。他是我的老朋友。你就说,我跟随一条船而去,要去会个幕后的人物。让他看在当年西湖结拜的份儿上,保全溧水百姓,设法营救于我。”
游贞美咬唇看向湖面,前船的灯已更朦胧。
她回望背后,城内火势汹涌,哭喊声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