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姐妹二人走出了连绵的后山。
这片山脉连绵不绝,古来就是豫州府和冀州府天然的分界线。青山村隶属冀州,往北走一马平川,少有人会翻过山来到这边。因此池桃防着有人追来,特意选了一条人人都以为她们不会这么走的路。
这头山脚下是一个人烟阜盛的镇子,正是临近晌午,城门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
已经连续五日在山林里摸爬滚打,一次也未曾未沐浴过,别说池杏,就是池桃也有些受不了,见到城镇便兴高采烈地进了城。
姐妹俩穿的还是逃出来时的那一身,都已经尘土兮兮,池桃拉着池杏的手进了城:“姐,咱们找个客栈住下,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池杏愣了愣:“住客栈…。。咱没钱啊……”
池桃嘻嘻一笑,从怀里摸出一根一点油的银簪子:“你看这是啥?”
“这,这是……我那根?”
池桃点点头:“从王家出来时,我见在你妆匣上,就带出来了。”她眨眨眼,有些迟疑:“姐,你会不会不想用王家的东西……”
池杏想了想,似是下定了决心:“用!为什么不用!”
池桃松了口气,找了一间银铺,将银簪子化了,拿到小小的一个四分银锞子。先找了一间客栈,又叫了饭菜来吃了,将池杏安顿好,抹了把脸,自己便又去街上。
池桃饶有兴致地东走西看,只听前头有人叫喊着:“鲜豆糕嘞,刚出锅热腾腾的鲜豆糕了!”
卖豆糕的是个五十来岁慈眉善目的老婆婆,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女孩不知不觉地站住了脚望着豆糕,眉清目秀的十分可爱。想了想用油纸包了一块,偷偷递给池桃:“饿了吧?拿去吃!”
池桃一愣,正要摆手,忽听前头一阵喧哗,街边的小摊贩纷纷飞快地收了摊位,拖着小板车就跑。
池桃住了脚,只见对面来了三个泼皮,前头的一个二十来岁,生的高且胖,满脸横肉,穿的倒是绸缎衣裳。
他在豆糕摊前住了脚,皮笑肉不笑:“今儿生意不错啊?”
老婆婆唬了一跳:“这,这不是昨儿才来过……”
泼皮眉毛一挑:“昨儿你吃了饭,今儿便不吃了?”
身后的两个哈哈大笑。
老婆婆无奈,又不敢说话,只得颤颤巍巍从怀里摸出十几枚铜钱捧了过去。
泼皮不屑地哼了一声,身后的人上前把铜钱接了,趾高气扬地走了。
池桃在一旁看了全场,问道:“婆婆,这是谁啊?”
老婆婆唉声叹气地扶着腰坐下:“唉,这是县丞的儿子,日日来街上收钱……”
“啊,这便无人管么?”
“人家是衙门里有靠山的,哪个敢管?唉……。”
池桃若有所思,低头慢慢尝了一口豆糕:“真好吃!婆婆您几时收摊?”
老婆婆有些诧异:“午时前后才收的。”
“那您等着,我回家把豆糕钱拿来!”
说着不等老婆婆阻止,转身便跑了。
池桃自然不是回“家”拿钱,她远远缀在了那县丞之子后头。
在集市里转了一圈,三人收了不少钱。到得僻静处,县丞之子从荷包里抓了两把铜子儿扔给跟着自己的二人,那两人千恩万谢地拍着马屁把钱揣了,这才各自分开。
县丞子心情舒畅,将荷包挂在腰间,嘴里直哼着小曲儿。
没多远就拐上一条背阴的巷子,刚刚转过弯,迎面就是一只破竹筐带着臭气兜头扣下来,刚要破口大骂,接着脖颈被重重一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见县丞子被放倒,池桃丢了手里的扁担,连连吹了自己通红的手心几口气,嘀咕着:“手上力气怎么这么小……”
毕竟是青天白日,池桃不敢多耽搁,解了县丞子的荷包,将其中的银两铜钱俱都揣到自己怀里。想了想,又拔了自己头上一根铜簪——还是池杏成亲,池长海怕她太素了不像话,把原来秦氏的一根拿给了池桃用——用尖利的簪尖在县丞子脸上刻了一个大大的乌龟,自己端详了一下,笑道:“画个王八,看你还有脸上街?”
县丞子脸上鲜血横流,痛得哼了一声,似要醒转。
池桃怎会和他客气,以手为刀重重地劈在他的侧颈,人就马上又沉沉地晕了过去。
池桃跳起来一路小跑回集市,一边甩着手一边嘴里还在哼哼:“痛痛痛痛痛,什么时候手劲儿能大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