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通话会在叶然手机没电,或者第二天睡醒后挂断。
每每这时沈时都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叶然底气十足,自从能从沈时眼皮子底下逃跑后,他心里油然而生一种错觉,化为一句话,由安瑜代为总结,那就是——
“不是吧,沈时就这?”
视频通话里,安瑜按捺住听说叶父醒来的激动,叶父虽然醒来,但每天清醒的时间只有三四个小时,剩下的时间依旧陷在半昏迷状态。
安瑜对叶父一直很有意见,但并不意味着他讨厌叶父,听说叶父醒来后,他也为叶然深深的松了口气,知道叶然心绪难平,足足过了一周,才掐着时差,给叶然打来电话询问情况。
叶然坐在疗养院的草坪上,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边有病人家属推着轮椅,边笑边散步。
这里的人们并不会困于悲伤太久,好看的风景、轻松的环境,都会让人不自觉地变得坚强,重拾希望。
“你不在京城也好,”安瑜絮絮叨叨:“你都不知道,这阵子京城的水浑的……程嘉铭那傻逼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要不是我爸拦着,我差点把他打死。”
话一出口,他脸色一变,叶然却没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过了许久,才茫然地问:“程嘉铭怎么了?”
“就是之前他不是□□吗,前几天开庭审理了。”安瑜打着哈哈。
叶然蹙眉,想到那天的情景,有些犯恶心:“他真的嫖娼?”
“是啊,不光嫖娼,还嫖过十七岁的小姑娘,已经是刑事犯罪了,这一家子都是臭鱼烂虾,幸亏你没跟他结婚,不然这一辈子不就毁了。”
不知道想了什么,安瑜眼里闪过怒火,但在触及叶然的前一秒,又被他很快收回。
叶然抿紧唇,不想再管程家那些破事:“他们罪有应得,等法官审判吧,我这段时间应该还是回不去,会在新西兰陪我爸。”
“过年也不回来?”
“嗯,”叶然点头:“不回去。”
“那好吧,大不了年前或者年后我去找你,北京他妈的冷死我了,我看新西兰这气候不错啊,到时候咱俩一块出去玩!”
叶然露出笑:“好,来之前告诉我,我去接你。”
安瑜笑得愉快,就着去新西兰找叶然玩的话题聊了半天,又不经意般的,提起了叶氏:“叶叔叔既然醒了,叶氏的事不然你和他提提?让他管管那些股东,省的回京又要处理这摊破事。”
“等他身体好转了我再和他说,”关于叶氏,叶然心中也有章程,现在叶父身体太差,他害怕叶父挺不住:“叶氏最近又出事了?”
他随口一问,安瑜心里却陡然一沉,确定叶然确实被瞒在鼓里,随口谈了几个话题,成功绕过叶然,等电话挂断后,安瑜才彻底焦躁起来。
叶氏最近的动荡连他都有所察觉。
京城众人的视线再次聚集在了叶氏身上,叶氏虽然只是个小企业,甚至不够那些大企业塞牙缝的,偏偏沾亲带故的连着沈氏这个庞然大物。
沈时前阵子为了叶程两家解除联姻设计一场大戏的事,聪明人都能看出来,也是因此,在这档口,大家都没有轻举妄动,更出乎他们预料的是,沈时居然也对动荡中的叶氏视而不见,任由那些酒囊饭袋求爷爷告奶奶,一个个的从不以为然,变成贩卖股份。
安瑜看不明白事情走向,唯一清楚的就是,再没有一个挑大梁的,叶氏就真的要破产清算了。
到时候叶然和叶父负债累累,被牵连不算,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他想给叶然提个醒,但看着视频里叶然轻松的笑,又想到前两天晚会上沈时平静低冷的警告,莫名其妙的,便压下自作主张的冲动。
直觉告诉他……如果现在把叶氏的真实情况告诉叶然,才是错误的抉择。
“啊……”
安瑜重重叹气,扔掉手机,还是决定再等等看。
这一等,就等了快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对新西兰疗养的叶父而言,只是从每天三四个小时的清醒时间,增长到七八个小时,而对京城动荡不安的叶氏而言,叶氏已经彻底走到了破产边缘。
接到叶氏原股东电话的时候,叶然还有些懵,直到听到来者自报家门,他才缓缓冷下眉眼。
前段时间在沈时的教导下,他渐渐也明白过来,这些股东之所以着急忙慌的找他撑起叶氏,打的就是叶氏如果真的破产,能让他顶上,承担决策出错等最大责任的念头。
虽然很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这些看着他长大,被他叫做张伯父、孙伯父的叔叔们,在叶怀山倒下的第一时间,想的不是他的安危,而是自己的利益。
电话里,张明海的声音紧张而焦虑,他是叶怀山最好的兄弟,叶母当年去世前,张明海是叶母亲自承认的,能力不在她之下的人。
也是叶父住院后,逼着孙国海带他们前来查看情况的幕后主使。
如今孙国海已经进了监狱,叶氏也从欣欣向荣,一朝回到解放前,张明海心里有个猜测,特意来试探叶然:“然然,你怎么跑新西兰去了,叶氏现在可不能没有你,我知道你跟沈家那边关系好,但到底是两家人,你现在不在,人家才不会真的尽心尽力的帮咱们。”
“张伯父,叶氏是叶氏,沈氏是沈氏,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沈家能帮我们一次,已经是破例,你们别太贪心。”叶然毫不客气道。
张明海猝不及防被他一噎,忍了又忍,才开玩笑道:“你这孩子……脾气现在是越来越大了,你也知道当年为了不让叶氏倒下我出了多少力,我这一生就快走完了,这不是你们还年轻吗?万一以后叶氏真倒了,你们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