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在面对痛哭流涕地货车司机时,他罕见的露出极为冰冷、痛恨的神情。
甚至不等几人哭到沈父面前,便把这些人尽数逐出了医院。
沈时在icu抢救了三天三夜,宾利车性能优越,这些年定期保养,又定制了许多零部件,在车祸发生的瞬间,即使在地上翻滚了五六圈,也坚强的护住了里面的沈时和王叔。
从icu出来,沈时又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了足足一个月,一个月后,转入普通病房,沈父也从儿子出车祸的打击中站了起来,回公司替他主持大局。
沈母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坐着私人飞机飞回来,看见病房里的沈时后,掩面泣不成声。
叶然无法安慰她,因为他也是同样的痛苦与迷茫。
车祸发生了这么久,他仿佛还置身于梦境里。
仿佛只要从这场噩梦里醒来,他就能见到那个散漫的、笑着的沈时。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转眼间,沈时昏迷了整整三个月,身体情况逐渐转好,但就是醒不过来。
临近年末。
街头巷尾已经开始装饰圣诞用品,各处放着欢快的圣诞快乐歌,小情侣们顶着寒风走在下雪的夜晚,看着松柏树叶上闪闪的小灯。
这是叶然第一次过没有沈时的圣诞节。
他安静的买了一个苹果,坐在沈时床头,守了他一整夜。
窗外风雪翻卷。
夜色浓稠。
三十岁依旧是单身汉的于庭在门外看见这一幕,还是红了眼眶。
都说祸害遗千年。
沈时也得长命百岁才是。
这个年过的毫无年味,如一潭死水,波澜不起。
然而就在一周后,叶然和沈母突然得到一个消息。
——国家科学院研制出了一种新的医疗机器。
专门针对植物人、精神疾病者等病患的症状,对症下药。
只是治疗手段较为奇特,正在征集志愿者,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给所有家属一个希望。
叶然第一时间报上名。
心神不宁的等待了一周后,他受邀前往科学院,看见了一排排椭圆形的机器舱,机器舱斜靠在支架上,足足有两米多长,外观酷似鹅蛋,上下窄中间宽,里面流淌着清澈粘稠的液体,微微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第一批志愿者只有七个人。
毕竟是新产品,许多人在得知治疗期限一月起步后,想到一团糟的现实生活,到底还是放弃了机会。
科学院的人介绍了机器的使用方法后,着重表明,这种脑电波治疗法会将治疗者投入病人的意识之中。在那里遭遇的所有事,都自成一个意识世界,不得干扰和违背,而要循序渐进,一点点刺激病人,使他们醒来。
这些意识世界,可能是病人某段真实的记忆,也可能是病人虚构的梦境,治疗者进入其中,必须遵循这个世界的逻辑和规则,否则后果无法估量。
一大串注意事项讲解完,几位志愿者各自躺入机器中。
叶然透过单面窗户,看见了外面的沈父沈母。
两人两鬓霜白,眼神担忧而无力。
他缓缓闭上眼,温润的液体包裹着他的四肢、指尖,他的心脏在这样温暖的环境下,跳动的越来越慢,眼前闪过无数沈时的面容。
最后的最后,是那场车祸前,沈时温柔疲倦的声音:“叶老师,早点回来吧。”
他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