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船上,见到昏迷不醒躺在床上的宿星寒,以及放在对方身边不远处的朝暮神剑,淳于应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前段时间大幽王都发生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天下。或许普通人不清楚其中内情,只知道祭司背叛,一位狂徒在大幽王都弑杀国君,还摧毁了王城。但他们这些大势力的高层人物却对事情的真相一清二楚。其中包括朝暮神剑的事。
宿星寒与朝暮神剑之间那股若隐若现的奇怪联系,一般人还看不出来,但接触过无数柄宝剑,对剑比对人还了解的淳于应几乎是一个照面就看得出来。
他立刻就猜到了两人的身份。
淳于应当即抬手指向躺在匣子里的朝暮神剑,目瞪口呆地看向晏危楼。
“这就是你说的宝贝?”
……终究是一柄无限接近神剑的伪神兵,玄晶奇玉便是最珍贵也比不上。因此对方之前说的话倒也没毛病。但为什么他却有一种上当受骗了的感觉呢?
晏危楼笑了笑。他口中所指的宝贝,可不是这柄欺软怕硬的破剑:)。
不过,淳于应愿意这样理解也可以,没必要向他解释。
他这一笑,身上那股浮于表面的傲慢自大倾刻消失,属于纨绔子弟的油滑浮夸也在瞬息间融化,反倒带着说不出的淡定从容。
一股更为深沉,也更为冷静的气息从青年身上浮现出来。他漆黑平静的双瞳中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却又令人悚然的危险感。
仿佛眨眼之间就换了一个人。
晏危楼微笑地看着他:“既然认出了这柄剑的来历,那么,我的来意,淳于大师你应该一清二楚了吧?”
淳于应点点头:“是为了救下你的同伴吧?他现在的状态确实很奇妙,哪怕是我,也无法在第一时间作出判断来。”
这倒是不出晏危楼的意料。
……哪怕是普通大夫都要讲究望闻问切呢,倘若对方真是一眼就能看出问题,当场拍着胸脯表示立刻就能将问题解决。那晏危楼反倒要怀疑他的企图了。
因此,他只是笑眯眯地说道:“没关系,或许多给一点时间就行了呢?”
一股隐而不发的危险气息在青年身上酝酿着,仿佛暂时眯起眼睛休憩的猛兽,看上去无害,其实随时都有可能暴起。
他就这样静静注视着淳于应。
“……那么,大师你的选择呢?是答应,还是拒绝?”
淳于应沉默了片刻,突然笑起来:
“为什么要拒绝?难得有一柄神剑摆在眼前,任由我随意摸索,或许还能参悟出更多的铸剑秘法来。更何况,以人祭剑的邪法我也只在上古传闻中听说过,如今难得有机会深入探究,甚至尝试着将之破坏,老朽可是求之不得!”
他脸上那副期盼之色绝非作假,对铸剑术的痴迷狂热俨然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透出无比的虔诚与执着。
接着,他的目光又扫了四周一圈,落回晏危楼身上,无奈地摇了摇头:“当然,最要紧的是,阁下一身杀气隐而不发,老夫便是想要拒绝也不敢啊。”
晏危楼似笑非笑的收敛起一身气息:“没错。若是大师你选择拒绝,我就会强行留人,开着船掉头就走。”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将会与观澜剑阁发生怎样的冲突,是否会两败俱伤,他就不在乎了。
反正把人带走之后,对方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要乖乖出力。什么时候把宿星寒身上的异状解除,晏危楼就什么时候把他放回来。
淳于应也笑着感叹了一声:“这么说来,老夫倒是没有选错啊。”
双方本质上并没有冲突,晏危楼手上还有着他汲汲渴求的玄晶奇玉,淳于应自是乐呵呵的,半点不生气。
两人达成共识,这艘大船也绕过一圈,悄然开入了观澜剑阁的内岛,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就算真有注意到了的人,也不以为意。
之前晏危楼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了玄晶奇玉,对铸剑材料有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是何等珍贵,观澜剑阁亲自将人请进去那不是应该的吗?
哪怕玄晶奇玉再珍贵,终究也只是铸剑材料,没有铸剑师出手,放在一般人手中那就跟废品无异。因此,倒也没有人心生觊觎,企图在观澜剑阁出手夺宝。
但若是晏危楼他们的身份暴露,得知朝暮神剑的存在,这些人的反应必是截然不同。究其根本,铸剑材料哪里比得上一件已经出世的神兵?
即便知道天人圣者的实力,但这世上最不缺贪婪成性、愿意为了利益铤而走险的人。说不定他们还会自己骗自己,以为晏危楼此时重伤,就是最容易趁人之危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