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晏危楼想多了,之后的几天一切如常。大幽皇帝也并未再宣召宿星寒入宫,更没有任何要对两人出手的意思。
见此,宿星寒神色放松了许多,眉目间又萦满了柔和的笑意,一连几天他都在认真收拾东西,还拿出了一幅不知准备了多久的地图给晏危楼看,上面还有他自己规划的游历路线。
有几处标注的地名还是百年前的古称。
——似乎早在许久之前,他就期待着这一天,并为此准备了许久许久。
这份用心让晏危楼不由莞尔,也认认真真和宿星寒一起讨论起来。
但或许是骨子里天性的多疑作祟,他始终不相信一切会如此风平浪静地过去,便暗中将“魑、魅、魍、魉”四枚“工具人”放出,暂时充当自己的耳目。
同时,晏危楼也有些懊恼于自己的伤势不能尽快恢复,否则,如今的一切烦恼都不过是袖上尘埃,挥手便可拂去。
潜意识中的骄傲与自信告诉他,若是他一身实力全盛之时,别说是以自身神识监视全城,便是与大幽皇室正面放对,面对天人围攻,他也丝毫不惧。
而就在四枚工具人被放出的第二天,晏危楼就收到了神魂传音。
当时,正懒洋洋躺在神殿屋顶上闭目小憩的少年一下睁开了眼睛,他眸子里清明一片,透出冷静而幽邃的神采。
据工具人查探,大幽王都表面上正常,但种种细节上却透着一股不对劲,尤其是大幽皇帝,已经有几日不曾上朝,也不曾露面。
但因为皇宫所在有天人坐镇,四枚工具人终究是丢了肉身,损了神魂,为免被发现,不敢轻易靠近。
听他们这样说,晏危楼不顾神魂伤势未愈,当即放开神识,意识仿佛不断向着高空飘去,与天地大道合为一体。这一刻,整片天地都向他敞开,仿佛一切大道奥秘在他眼前浮现。
但晏危楼却来不及理会这些了。
在他感知中,整座大幽王都都仿佛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中,某种让他极为不舒服的气息在地底深处酝酿,在王城四周飘荡,仿佛有一座活火山顷刻就要爆发。
危险至极的预感刺激着晏危楼的神经,他眉心越皱越紧,神色冷凝。
“有古怪……”
某种潜意识中的感觉在向晏危楼作出示警,他毫不迟疑,身形灵活地一翻,从屋顶轻飘飘落在地上,在一众侍女惊讶的目光中向中央神殿跑去。
一把抓住正在神殿中的宿星寒,晏危楼稚嫩的声音里充满急切:
“快走!这里很快就要发生变故,我的预感很不妙。”
宿星寒怔了一下,没有浪费时间追问,只应了一声好,便毫不迟疑地跟着晏危楼迅速冲出了神殿。
两人刚出了神殿大门,目光就是一变。
从城东到城西,城北到城南,整座王都倾刻亮起,星星点点的阵法灵光从地上飘了出来,像是漫天群星于地面升起。整座大幽王都都被一道封锁天地的阵法结界笼罩在其中。
这是王都特有的阵法,与龙脉相连,即可用作防御,也可用来围困敌人。
作为防御结界时,甚至可以挡住天人一击,祭元日那天的漫天流星火雨就是被这道阵法结界阻隔在外。而作为封天锁地大阵时,一旦被围困在城中,不到天人境界同样难以脱身。
“果然还是出了变故……”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瞬间达成了默契。
沉默之中,晏危楼与宿星寒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同时飞掠而起,直向城门方向飞去,毫不犹豫。
身在半空之中,宿星寒身周突然掀起了一阵狂风,汹涌的天地灵气在他身周环绕,整座王城的天地灵气都被他调动了起来,形成几乎凝成实质的漩涡。
随着他袍袖鼓动,一道道无形的波动立刻汹涌而出。仿佛被风暴卷起的海潮,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又像是洪水冲破了堤坝,连绵无尽的无形浪涛就要将拦在眼前的一切阻隔冲成粉碎。
天穹之上明亮的结界表面像水波一样涌动起来,光芒被冲击得暗淡。
晏危楼的攻击随之而至。
一道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刀光紧随在那汹涌的灵气波涛后斩出,立刻就将本已暗淡的结界斩出了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