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乔安震惊了:“我上次见他还好好的!”
方愈立刻警惕地瞪她:“你还私下见过他?什么时候?你们说什么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折腾,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
“这不是重点啊!”
乔安不耐摆摆手,着急说:“他是生病了吗?开药了吗?我能去给他看看吗?”
方愈叹了口气:“他没有生病你先听我说完。”
“你有这样的身世,也就注定掺和在里面了,事到如今,我就把这个事原原本本跟你讲一遍,然后你再自己做出选择。”
方愈沉吟了一下:“你应该知道最近京城的动荡。”
乔安压下焦虑,点点头。
方愈:“李稷在京城掀起这么大的波涛,但其实那些如今被问罪抄家的不过是小人物,李稷真正要针对的,是曹光一党。”
曹光。
乔安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或者说全天下人都不会陌生,在当今皇帝的父亲为帝、即肃宗时期,权宦曹光一度权倾朝野,直到后来韩王楚王两位诸侯倚仗兵权逐渐势大,渐渐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又加之几年的战乱灾动正式开启了乱世。
如今李稷横空出世、与阎家、楚王三家分天下,朝廷空有一个正统的名头,却早已成为了诸侯们的傀儡,连带着曾经权倾一时的曹光一党也日暮西山,直到李稷攻下了京城,成为了挟天子的大都督加封一品镇国公,曹光更是彻底失势,连之前的皇帝寿宴都没有出席,说是缠绵病榻在家休养,实则就是在家战战兢兢避祸。
乔安就知道,曹光已经三番两次来府上递拜帖,试图见李稷一面投诚,但是李稷都没有见他,乔安还记得当时李稷正在晚饭,听说曹光等在门口时漫不经心的凉薄表情,她那时就觉得这个曹光迟早得倒霉,但是没有想到,李稷这么恨他。
“你估计也早发现老夫人和李稷出身不凡,没错。”
方愈深吸了口气:“李稷的父亲,是肃宗时期的尚书令李致李大人,李家乃清河名门望族,钟鸣鼎食满门清贵,而李大人与你的父亲、当时的骠骑大将军薛山薛将军是至交,薛将军战功赫赫、为人正直忠义,为天下盛赞,大破匈奴后,肃宗为表彰他的功绩,将幼妹长乐大长公主下嫁其为妻,薛将军与长公主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又与李大人一文一武统管政务,使朝野上下政治清明,一时颇有中兴盛世婚后两年,长公主有孕。”
乔安心头一跳。
“肃宗昏庸,看治下一片盛世,很是自得,便愈加疏于政务,沉迷酒色,贪恋奢靡享受,而曹光也因谄媚得宠于肃宗,日渐跋扈势大,视李大人、薛将军为眼中钉肉中刺,明面上谄媚交好,实则暗中编造薛将军意欲与李大人联合、拥护当时一位得势皇子起兵谋反的罪证。”
方愈声音沉重:“肃宗昏庸,听信谗言勃然大怒,不等三司会审就问罪薛府李府,当场罢了薛将军的兵权并将之囚|禁,本来长乐大长公主还可以进宫向肃宗求情,奈何当时正值长乐大长公主生产,听闻消息心神悸动,当即血崩而亡,于是唯一一个能为薛将军说话的人就这么没了,薛家李家被满门抄斩。
是老夫人的陪房毅然带着自己的儿子,替代了老夫人和那时还年幼的李稷走上了刑场,而老夫人带着李稷被李家的故交设法救出,从此隐姓埋名,几经辗转后落户临丹县城,因为李稷身份不详,不能科举,就以军户的身份入伍然后你逃荒到临丹县,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乔安没有说话。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了。”
方愈说:“你就是长乐大长公主那个遗腹子,大长公主寒毒爆发当场病逝,而你却活了下来,被当时大长公主的心腹侍女冒死偷送出去;那时曹光一党势大,天罗地网地搜查你下落,那个侍女带你到了南方,不得不带你隐藏在青楼楚馆中,还没等你三四岁时记事,她就病逝了,关于你的身世,你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乔安揉了揉脸,努力吸收着这些染满了血泪的旧时秘闻,半响才哑声说:“所以,是曹光害了我和大哥的父母,曹光是我们共同的仇人,大哥是在报仇,他要掀开旧案,剿灭曹光一党?”
“不仅是曹光。”
方愈摇了摇头:“妹妹,李家薛家的冤案,不仅是曹光,还因为肃宗的贪婪和昏庸,李稷,他恨整个殷家皇室。”
乔安一震。
“京城如今已经尽在我们掌握,杀掉曹光一党后,李稷本欲胁迫皇帝殷云舟写下禅让诏书,但是殷云舟坚决不写,李稷就改变了主意,打算名正言顺造反登基。”
方愈说:“李稷想彻底覆灭殷家,而殷云舟作为殷家最正统的后裔,作为被李稷立出来彻底与殷家决裂的旗帜,他必死无疑。”
乔安其实不怎么在意殷家,她是穿越过来的,又一直在民间长大,她对殷家没有感情,而对于古代人来说至关重要的宗族家族关系,对于她来说根本无所谓。
但是乔安莫名不想让殷云舟死。
那是原身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点牵绊,她也不想看着那个清风霁月、温柔善良的青年死去。
乔安沉默了。
方愈看着她,无声叹了口气,把玉佩拿出来,放在她手上:“你想怎么办?”
乔安一点点握住手,玉佩莹润冰凉的刻痕印在她掌心。
乔安下定了决心:“方大哥,我想进宫。”
……
宫城已经被封禁,象征着皇家威严的宣政殿大门紧闭,恢弘巍峨的宫殿前,漆白的汉白玉甬道卷着枯叶,冬日日渐的肃杀寒意,合着天边宫阙飞檐上寒鸦的粗嘎叫声,凄凉得让人心头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