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瞬间又想到自己是父母和离的孩子。
她嫉妒那些可以光鲜亮丽地参加相亲的女子。
她偏偏更知道,这般的开始,非她所愿,她的身份是最大的障碍,她无法接受自己以一个平普通妾室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
谁会想到瑞亲王殿下的相亲就是选福晋那?谁会想到瑞亲王殿下会不纳侍妾那?世人都想不到,她也想不到。她去找父亲。
当年因为父亲和母亲的亲事,在外祖父的帮助下,祖父这一支都抬进汉军旗,她作为汉军旗的姑娘,本应该参加八旗选秀。
上次八旗选秀,她自己无心,她父亲因为还没放弃招女婿的打算,选秀之前特意求了皇上给免了。这次她要参加。
“参加八旗选秀,至少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先认可的人,比相亲正式,名分高。就算是做侧福晋,那也是皇上亲赐的侧福晋。”她听到自己这么和父亲说。
他父亲自然答应。
侧福晋,没进关之前,是正经福晋,正经的妻子,比之大福晋就差半步。
即使进了关俗了中原的规矩,谁也不敢明说堂堂正正从大门抬进去的侧福晋是妾室。
皇子们正经娶的侧福晋都有婚礼,即使没有孩子于礼法上也有上族谱的权利。
而皇上亲赐的侧福晋,更是天然地有一层身份保障。
这是她的底线,也是她父亲的底线。他们父女两个那渺小又倔强的自尊和骄傲,都不容许自己卑微到尘埃里。
即使他们知道,这样一来,她总是低了嫡福晋一头。
可是瑞亲王殿下的嫡福晋,那该是什么样的人家出身?瓜尔佳家傅尔丹公爷的姐妹?钮钴禄家的哪个亲表妹?她没有资格嫉妒。
对于她而言,只见两面,都是在人山人海里,面堂都看不清,可能是感情还不够深,可能只是本能地追逐那一抹阳光。所以她还能维持自己那可笑的骄傲。
同时她也非常清醒,汉军旗的家世,父母和离的孩子,皇上亲赐的侧福晋是最好的结果,如果这样也不行,她就出家做尼姑。
对于她父亲而言,自家姑娘喜欢瑞亲王殿下非常正常,大清国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瑞亲王殿下?不说女孩子,男孩子都喜欢得不得了。
同时她父亲也琢磨,如果能做瑞亲王殿下的亲家,哪怕是半个亲家,那也是祖坟冒青烟般无上的光荣。反正他有三个兄弟,有五个侄子,不过继一个儿子不招女婿也照样有人给他送终。
父女两个商议好,就这样,开始忙乎这次决定命运一般的八旗选秀。
…………
每一天,她看着一对一对端庄亮丽的女子出去给皇上和皇后看看,她的一颗心都好似在油锅里煎熬。
每一天,她听着宫人们秀女们悄悄议论瑞亲王殿下的容貌,瑞亲王殿下的各种趣事儿,她的一颗心又在云端上飘着,傻乎乎地快乐着。
秀女里面有争斗,她们要提前排挤出去最大竞争者。这些争斗对于大部分真正教养出来的姑娘来说,都不是事儿,但对娇养长大的女孩子来说,却是一着不慎就被送出宫的命运。
靠着憨憨傻傻进入最后一局选秀的也有,除非其人真的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但这样的幸运儿绝对不是她。她不动声色地行动,发现自己经历在这里反而成为一种保护,只有无奈地笑。
未知的命运等在她的前方,她日夜不安,却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甚至想到如果皇上忘记她父亲的请求,给她指了一门其他的亲事,她该怎么想办法拒绝。
皇家,不说皇家,任何一个婆婆相看儿媳妇,都不喜欢她这般的容貌,即使知道她从小没缺任何教养,也都觉得她这样的容貌不适合做长子媳妇,更何况还有她那样的经历?
她努力打扮自己,打扮的端正贤淑,符合世人眼里大家闺女的要求。可她又忍不住,忍不住想让他看看她真实的模样。
她就是这样啊,一个心里腐烂不堪的人,一个鄙视世俗,却又困于世俗的人;一个有着莫名可笑的自尊却又甘心为了那一抹阳光,甘心做侧福晋的人。
她知道,瑞亲王殿下在自己选儿媳妇,虽然她不知道怎么选,可她莫名知道他在看着。
临到她出场的那一天,她和所有小姑娘一样,紧张、不安、期待、害怕……
他是不是站在什么地方看着?他是不是也在琢磨娶一个什么的女子做妻子?
他打仗,功夫高,眼力好,夜里视物如同白昼,不需要靠近就看得清楚她们每一个人的容貌服饰举止。
他会看到她吗?他会喜欢她吗?他,会不会,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她的长相不够端庄,认为她从小没有父母没有教养?
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停地跳,好似要跳出来胸腔,她都可以感受到那颗心脏的热度,颤抖跳动的幅度。
可是在她感受到那一抹阳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突然平静下来。
他怎么会看不起她?